天,好不好?”柳燕平显然还没睡醒,一向神釆奕奕的大眼这会惺忪地眯了起来,有些像是喝醉了。
“很晚了。”
“那又如何,我们又不是明天还要急着赶路。”柳燕平不高兴地嘟起嘴“我想找人说话,你要真不想陪着,就去把店小二叫来。”
他才不要!这句话比什么命令都管用,石千力转回来笔直地坐在了圆桌旁的凳子上,他等着,随柳燕平想说什么都可以。
可柳燕平还是不满意“喂,石千力,我是要跟你聊天,又不是要听你讲课,你坐得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她笑了下,拍拍自己的床板“来,坐这里。”
要跟她一起坐在床上,石千力眼神暗了下,脸好像也蒙了层灰。
“我就坐这里。”他坚持。
“那好,那我也去你那边坐!”柳燕平才不跟他这个石头脑袋废话,人刚醒时思绪有些混乱,但动作却是十分直接。
她下床,拖着自己一条伤腿向前扑去,石千力从椅上跳起,惊险地见她手扶住桌沿才没有摔倒,他将她扶到椅上坐好,自己坐她旁边。
这下总算是如了她的意。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柳燕平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在自己眼前好生清晰,她笑得有些痴。
她笑得痴,他也同样看得痴,但见她今天如此反常,不是真的为什么而高兴,迷茫的眼中甚至有一丝惆怅,石千力在心中警告自己不要想多余的事。
“你是有什么事要说,说吧。”
他面色严肃,逗笑了柳燕平,她呵呵地笑会,才道“石千力,你知道吗?今天我做了一件错事。”
“错事?”他问,心中已经有些眉目,因为她的反常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柳燕平避而不答,反道其他“石千力,你知道吗?从小我父皇就教育我,身为皇家的人,凡事要以大眼光去看,不能着眼拘泥于小事。有些人的价值在于杀一救百,有些人救了也不过是小善,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是无远见的心慈手软。”
“那么说见死不救是有远见的了?”
“但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天下需要人帮助的人太多,为何只有那一人是特例?皇家要做的是全国的表率,怎可只对一人特例?欲救万人需要的不是善心,而是懂得拿捏取舍的大智慧,你说是不是?”
“这也是皇上说的?”他问,她点点头。
“以前我觉得这话很对,总是有一些人要被抛弃,每天都有人死去是很正常的事,而他们只是那些人中的一员,但是啊,今天我为了图自己的心安,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而做了伪善的事。”
“你将那件袍子赠了小乞丐,你救了她,这不是伪善,而是缘份,成大事者的确要懂得聚会,但无心的人,就算拥有再大的智慧,也不能给谁带来快乐。”这个姑娘,她竟想得那样远、想得那样深,她一点也不因自己施了恩惠而沾沾自喜,相反却是在心中职责自己。
“造福万民的大智慧不是人人都有,但你能因为小乞丐而想到其他所有可怜的流浪者,你真心关心他们,也能让他们的心感受到你带去的温暖。”
“你知道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他知道自己如此反常的原因,他知道那件红袍的真正去向,只是觉得他奸诈,但并不意外。
柳燕平眨眨眼,眼前这个石千力总有些不太真实,她笑了笑,因为他说自己是个能真心去关心别人的人,因为他说自己是个善良的人。
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她,但石千力很自然的说了出来。他的话总是自然而然,所以话出自他的口,倒好像成了真的一样,但她不是,她才不要被他骗了,被一个只和自己相处了很短时间,并且一直被她欺负的男人骗了。
“话很好听,可是没用的,你口中的是个好人,我不是好人。”她撇过头,望着桌上的烛火,心和那烛火的跳动一样,都很平静“你没听别人说过吗?燕平公主是个怎么样的人,刁蛮任性无法无天,出口如恶妇动手如莽夫,自幼娇生惯养闯祸不断,丢尽了皇家人的脸,每一个人都避之不及,暗中说她是个没教养的乡野丫头就算你没听过这些,也总见过了真人,尝过了苦头,你那些安慰人的话对我只是一种讽刺罢了。”
她的侧脸映着火光,可能是累了,可能是忍耐到了极限,石千力有一种错觉,觉得他此时此刻才真正看清了眼前的人,他看到的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一直张着小小的利爪拒绝所有人的亲近,在狂暴的低吼下隐藏着疼痛的呜咽。
他没有想什么,一切只是顺着自己的本能,他的手扶上她的双肩,大掌稳而有力地压在她的肩膀上,直到她感觉到了自己,将头扭过来直视着自己。
“为什么要如此自责,你又何时在乎过别人的眼光,别人的言语。”他是如此的认真,欲看透她的灵魂一样深深地望着她。
她很困、很想睡,可她不想离开他那双温暖的大手,所以她还坐在这里,没有动。
“石千力,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从宫里逃出来吗?我不是图好玩的,不是想看所有人因我而鸡飞狗跳的蠢样子,我只是想要离开那里而己。”
“我知道。”
“你不知道,杀一人而救百人是我接受的教育,可是我做不到,我能做的只是放着百万人不救而只去施舍一个小乞丐,以此来让自己获得安慰。”石千力的脸一向如此严肃,如此没有乐趣,可这会柳燕平看着他笑了。
“你不需要露出那种忧心的样子,不是有人要杀我,他们只是想把我嫁出去而己,所以我就跑了。”世界安静了一下,石千力用了些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嫁出去?”他的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要轻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