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又可怕。
清清嗓子,叶洛的名字从胸口溢上,再透过声带大声喊出,不过,声音很快就消散了。
他又紧接着喊出第二声,连自己都没发觉,这声音有多慌乱无助。
……
慕承安一边喊着,一边在这段路上来回走着,一丝一毫风景都不愿错过,差点就该钻进树洞里。
数次之后,他灵光一现,猛地顺着楼梯跑了下去。
河边的石子被冲刷得光滑,慕承安狂奔着,好几回差点跌倒,他却连缓冲的姿势都不做,又跌跌撞撞向前了。
“叶洛”二字,不知在空气间消散了多少回,又从男子逐渐绝望的语气中冲撞出多少回。
最终,在河水轻拍石头,蝉鸣阵阵凄厉,阳光灼热到想融化一切的场景间,慕承安不住粗喘,汗打湿了脊背。
他将视线缓缓向前滑过,终究定格在了那沉默躺在地面、以别扭的姿态蜷缩成一团的男子身上。
这一幕乍看之下极其不真实,像某种意义上的画作,用慕承安差点干涸的血液绘制的。
他这回真的跌倒了,可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没两秒后,慕承安又跌撞向前,张开嘴却难以发声,脑子轰隆巨响什么也没留下,唯一残存的感官,只有视觉,落在那个侧躺着的无声男子身上。
慕承安踉跄到了那个地方,晃悠着稳住了身形,埋头,终于找着了差点丢掉的小家伙。
叶洛身子蜷缩,像一个不堪疼痛的病人,奇怪的是,他的脑袋却还用力上仰,右手竭力伸出,想拼了命触碰什么。
慕承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保持同一个姿势好几秒,这才恍恍惚惚顺着那颓败指尖望去,就瞧见了不远处屏幕破碎的手机。
巧的是,他刚一定神,手机似乎就察觉到了,完成使命般轻轻震动一声,原本落在小石头上的它,如今动着身子掉下去,关机了。
慕承安移回了视线,修长身躯也随之倒下,膝盖“扑通”一声磕在石头上。
他伸过手,手臂从未颤抖得这般剧烈而绝望,他想触碰,却根本不敢触。
叶洛唇色浅淡,闭眼宛如沉睡,原本蓬松的栗子色头发下,缓缓流出了刺目的红,有的在头发上都快结成血痂……原本好看的男子,就这样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悲伤和恐惧太重,慕承安也不记得是怎样掏出手机的,最初还压根拿不稳,轻轻砸在地上,他粗喘着捡起来,拨通了急救电话。
随后,慕承安小心翼翼,手指蜷曲数次后,终于一狠心触及到那人手掌。
唯一的印象,便是在噩梦里萦绕不散的、对方手掌的凉度。
凉,真凉,凉得慕承安在这滚烫到窒息的日子里,在流水潺潺、蝉声轰鸣间,心脏被冻伤了大半。
之后的一切,仿佛都是独立于意识的行为,慕承安公式化地将医生所说的每一句都记下,却发觉大多数都是自己无能为力的。
没法见面时,他就枯坐在病房门口,手机早已没电,可他也不觉得有需要联系的人——拼命想要接听到的电话主人,如今正躺在病房,悬命一线。
幸亏口袋里的卡和现金充足,这么多天来,他只嘶哑着喉咙说过一句话:“求求你,救他。无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