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活儿是辛苦了些,可常家是军旅世家,即便现在从了商,每代也一定会有后人参军入伍,家风较为开明,也遗传了前人带兵有方,爱兵如子的领导风格,对手底下的人一直都挺够意思的,在这儿工作,石老爷子其实是打心眼里感到满意的。
可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常家仁义,却管不了手底下的每一个人都会按制度办事。
在信息传递尚不够发达,大企业管理较为困难的年代中,常家名下的港口时常会出现工头打压、剥削劳工,恶意克扣工资等不良行径。
石老爷子虽然头脑简单了些,但小时候也是在乡下的学堂读过书识过字,在众多工友当中也算是比较明理的一个人了。
当初大家在合同上签字画押的时候,只有石老爷子认认真真看过了合同当中的内容,把工资福利等条款全都检查过了以后才签的字。
最开始石老爷子还觉得,这海城不愧是大城市,常家也不愧有仁义世家之名,难怪人家能发财致富呢,就这薪资水平,放眼全国怕是也没有几个运输商能比得了的。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他们第一次远洋航行回来结算薪资的时候,领队的工头是个外地人,来海城十多年了,是个在他们老乡组织的同乡会中比较有名气的一个人,出手也很阔绰。
但鲜少有人想过,他虽然是常家一条船上的工头,工资也确实不低,却根本不足以负担他每日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
也就只有老人们才知道,这小子惯是个牙尖嘴利,爱占小便宜的混不吝,跟在他手底下做事的船员们也许不是所有同僚中最苦的,但也绝对是非常憋屈的一拨人了。
看着手里皱皱巴巴,可怜兮兮的一百五十元,石老爷子十分不解地跑去找了工长。
“哎,梁哥,按照合同上说的,每出一次海,保底工资二百块,远洋跨国的话还有补贴,这一趟咱们去了一趟h国,这一来一回的起码也得有个三百多块钱吧,这怎么...怎么一下就少了将近一半儿呢?”
天地良心,石老爷子是来讨个说法,绝不是想恶意挑事儿的!
甚至就连来,他都是等到工资发完了,大家都回去休息了的时候才来找的工头,绝对没有要让他丢面子甚至蓄意伤人的意思。
见他提出了质疑,工长也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哎呀,小石啊,这个你就不明白了,你看啊,这出海,是需要时间的吧?是有风险的吧?是要吃饭的吧?包括路上的资源损耗啊,安全保障之类的费用,那可都是要算在你说的那三百多块钱之内的你明白么?”
“就好比说吧,咱们这次一来一回了半个多月,大家每天吃的口粮,喝的淡水,还有平时洗衣服洗澡用掉的水啊,洗衣粉什么的,是不是都是钱?”
“还有啊,你们是员工,我是工长,在部队里那就相当于班长和战士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
“那作为你们的唯一领导,也是大家的好大哥,这兄弟们的人身安全,生病啊受伤之类的是不是都得由我来照顾?那你说说看,我一个人照顾你们大伙儿这么多人,总不能白干吧?相对的收取一些财务方面的补贴,这样我心里头也平衡,照顾起大家来也更尽责是不是?”
对于初来乍到,还不太清楚城市套路的石老爷子而言,工长的话的确不无道理。
虽然将近一半的扣费的确让他心中不爽,可一想到这里毕竟是大都市,物价贵,他们每日三餐的口粮也的确不少。
而且工长说得没错,这次去h国,一来一回的那么远的路程,底层船员们谁一旦有个病啊灾的,或者身体不舒服了,可都是这位工长帮着跑前跑后照顾的,尽职又尽责,的确令大家伙儿都十分感动。
所以这么一想的话,尚且有些天真的石老爷子还真就接受了工长的说法,甚至还觉得这个收费其实已经非常合理了,要换做是他的话,说不定还会想办法再多收取一些呢!
就这样干了大半年的时间,工友们的收入虽然比其他船上的伙伴少了很多,但不知为什么,就他们工作的这条船平时总是最忙的,往往刚回海城,休息了一个晚上,还没来得及和其他船上的好友聚一聚就接到紧急通知,又得赶紧准备下一趟远航了。
虽然多少也觉得有些奇怪,但单纯的石老爷子还是将这一切都归结为常家生意好,船队不得闲,属于能理解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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