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虎大嘿嘿笑道:“沈先生这招公正,免得日后还有人没脸没皮地缠上来,如今当着里正面儿说清楚了,也省得他们一回一回地来要说法。要我看沈先生还得将白村全村都集合起来才行,否则今日这个族老说你欠了白村的,明日那个村民说你欠白村的,整个村少说也好几千人,这一个一个的,什么时候是个头!”
“确实!我也正有此意!”
沈肃对族老说,“如今大志叔不做村长了,新的村长也不曾选出来,那就只能劳烦族老走动走动,集合白村所有人,就说我沈肃要与他们算账,看看我沈家在白村这几十年究竟是不是占了你们白村多少便宜。若当真是我沈家占的,我也被推辞,折了现银与你们补上,从此断了薄情,只盼着此后能不往来,图个清静。”
“族老只说是你沈肃,何必混淆视听,将攀扯沈老!”
这回冒头的汉子瞧着眼熟,也不知是眼前这位族老的哪门子亲,他说,“咱们只说沈老走后,村里可待你们不薄,若不是咱们白村,你这考举人的银钱都凑不出!你倒是好了,考中了举人,村里一点好处也没得,好不容易能看顾村里,竟然颠颠地跑去刘家村,将好处全给了他们村。”
“我呸!”
李春花忍不住了,“喜子,你可拉倒吧。肃儿考举人,村里出银钱?说出来,你那脸皮是彻底不要了。当初我求村长、求族老,你们怎么说的?族老,你不会忘了吧?”
族老撇过脸上,面上黑红黑红的。
李春花嗤笑道:“族老,我给你学学。你说,沈夫人啊,村里大家伙是穷,本还想着沈肃赚个功名能帮着村里,眼瞅着这么些年了,也不见能帮着村里什么,大家伙也都是要过日子的,这有钱就去考,没钱,留村里给娃子们做先生也不寒碜他!当初我一家一家地求,希望一家能出一个铜板也好,我可一家一家记得清楚着呢,整个村跑下来,我都没凑够半两银子,最后是人落梅将所有家底都出了……喜子,你哪来的这么大脸,说肃儿考举人的银钱是村里帮衬的,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喜子萎了,他说这事,还真以为他家没出,其他家总该出的,毕竟沈肃是村里先生不是?没想到,竟然……
“娘……”沈肃从前一心读书,还真不知这事,他连家中没银钱都不知,还以为沈老攒下了银子。毕竟连保举的帖子沈老都早十好几年备下了。
李春花拍了拍沈肃的手,权作宽慰了,面上却是冷脸到底道:“我今日就与你们说道说道,你们也都听听。不说考举人,考秀才的银钱也是我去落梅那借的。村里?哼,村里我李春花没见过一个铜板!”
沈肃面色难看,越过人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白落梅,却见他眉眼温和像是含着笑般,张了张嘴,说了句话。他心下总算稍微好过些,白落梅说“赚银钱,就给媳妇儿”!
刘虎大大声嘘道:“这就怪了哈!沈先生名声在外,这要是去青石镇上,最差能每月三两银钱做个先生总是有的。听闻沈老去了,白村学馆便是沈先生在授课,怎竟然沈先生穷得连考试都没银钱,要借!当真是古怪啊,你们说是不是!”
跟着来的刘家村小伙,那是唯刘虎大马首是瞻啊,立马应和:“对啊,太奇怪了。沈先生莫不是藏了银钱,否则怎么会这般穷!”
沈肃嗤笑出声道:“这有什么古怪的。这个白村啊,我沈肃在这白村学馆教了十来年书,年年来读书的,家里就出一刀肉,村里九成的孩子我教过,半数说家中穷困连那一刀肉也不出的。便是那出了的,肉当日集合一下,也好些了,就说孩子开始上学馆前,热闹热闹,做个谢师宴,当时也就吃走了。十来年啊,当真是一场旷世笑话!”
跟着族老堵人的十来个白村人,被说的,跟着族老一道,面上灰暗,是一句话也反口说不出来。
沈肃却是继续道:“平日白村有事没事寻我写个书信、对联,喜字等等,那润笔费是不用想来,纸也是用好的,全是我家的东西,这事,我也干了十来年,大概多谢先生这话能攒一箩筐吧,旁的再没有了。我沈家的那地,我便是穷死了,也没见过租子,不怕刘兄笑话,卖你后的那百来两银子,是我那地头回叫我见着东西。还有不少事儿,不胜枚举!便是如此,整个白村还觉着是我沈肃占了他们便宜,不用种地,就能吃上饭……”
刘家村叫这一通话,惊讶坏了,连连惊呼,看着白村人的眼神都不对了。还有人低声说:“白村这种不要脸的事都能做出来,还全村一块儿干了?我天,前些日子,我娘还说有人介绍了个姑娘,就是白村的,这我哪里敢娶!日后我儿学了白村这些个白眼狼,我定是要将人打死的,岂不是绝后了?不敢娶,不敢娶啊!得亏没娶,赚了,赚了!”
族老终于知道形势比人强,放下姿态,好声好气对沈肃道:“小肃啊,这些事,那不是你们家也没说,我们这些老的,也没地儿知道村里这些小的这么不像话!不说了,不说了,是你受委屈了,回头我狠狠骂他们!只是当年你爹在村里安家落户,那村里总是有帮衬的,你娘还是落难过来的,还是老村长帮着落了户籍……”
“可别。”
李春花也不知怎的,叫白落梅那一通说之后,脑子忽然就清楚了,这不今儿全都是站这家这边说话,“具体怎么回事,也就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想蒙这些个小年轻吧!当年肃儿他爹是你们村里花钱请来的先生,说好是一年一个娃子一两银子,后来要落户你们白村,束脩改成了一年一刀肉,加上肃儿授课开始,有小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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