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薄凉到底没争过天,夜色覆盖在天幕之下的万物之上,夜色里,沈肃看着白落梅的眼睛很亮,像黑暗里的猫眼,但很纯净、安宁。
白落梅觉得幸好天色暗了,所以这会儿,自己心动了一下,脸烧了一下,不会被看到。
“黑豆腐?”没等到回答,沈肃忍不住喊人。
白落梅偏头,咳了一声,正经说:“不会。若是当官,我若分到地方,势必见你一面也难,若我两皆在京,也不好,听说朝堂风云翻涌,皇帝别再以为我俩结党营私,或是官官相护,平白与你添麻烦,倒不如不去来得消停。”
见沈肃不说话,还以为他不高兴了,赶紧解释,“不过定安放心,到时你留在京城,那我也去京城。如今我与镇上的江家联系上了,他们答应下回出去买货带上我,我马上开始做生意,等你上京了,我就把生意做到京城。做官听说也规矩很多,要四处打点,到时候你我联合,定安说不准成了一代名臣!”
“你不怕我拿了你的钱,等不需要了,就害了你?”沈肃声音沙哑。
白落梅脱了外衫披到沈肃身上说:“可是冷了?你声儿都听着不对,要说话,不妨去我那,等你娘不生气了,再回来。你身子也不算好,之前还病过,再吹了风,别伤了根。”
“白落梅,你不怕,我拿了你的钱,再害了你的人吗?镇上那说书先生老说,负心皆是读书人,你可也跟着我一道听的。”沈肃不肯理他的絮叨,硬是要问。
“不怕。”
白落梅拉着人往自家方向走,姿态随意,“为何要怕?要不是从前,我爹娘不在那会儿,你省下自己嘴里的一口饭给我,我早饿死了。我的命都是你的,我娘说谁对你好,你要不对他好,要天打雷劈的。”
是啊,所以前世我该死。沈肃沉默。
白落梅说:“怎地想起问我这个?总不会是怕我也跟村里那些没心没肺的似的?”
“村长来寻我说,村里公中出银钱,让你和我一道上京考试,做官去。”
“你没答应吧?”
“我替你一口回了。”
“你自己也不能答应。”白落梅忍不住叮嘱说,“我那还有银子,你可以先用着,等我到时候买货回来,再卖了货,自然有银钱给你继续读书。我今儿去镇上让牙行帮着留意了,等找到了住处,搬过去了你再读书,省得村里再打你主意。”
“我不读书了。”
沈肃站定,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看着白落梅说,“读书最是无用,我爹给我取字定安,希望我日后入朝为官,匡扶社稷,为天下百姓安定。可黑豆腐,我自问修身不够,连自家都定不了,定什么社稷。这社稷自有那大人物来定,周天子来定,也不该是我这个被一厘银钱难住的乡野穷书生来定。我爹若是不答应,便自己从地府爬上来寻我说道。”
白落梅说:“定安是我见过顶厉害的人,今科榜眼还是你教出来的。不过为国、为民、为社稷的,确实累人,你念书就够累了,不做官也好,自在不累人。哪天你想做官了,我陪你去考便是。”
科考这般难的东西,被他一说,像是沈肃愿意考就能考上似的。
沈肃无奈说:“那是你见的人少。”
虽说自己前世确实考了状元,后来成了太子太傅,再后来成了帝师,得了“天下第一先生”的名头,是顶厉害了,不过还是不能叫黑豆腐太得意。
白落梅争说:“见得多了,也是定安最厉害。”
“三人行必有我师。”沈肃也争上了。
白落梅点头,装疯卖傻说:“对,你是我先生,可不就是我师么。”
这般笑闹着进了白落梅家,左右无事,白落梅干脆烫了一壶梅子酒,摆了个棋盘与沈肃边喝边下。白落梅不爱读书,但爱下棋,心思多得很,看来他前世做成皇商也是从小就影射出来了。
那边。
李春花哭累了,停下哭声,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屋外头什么声音也没有,顿时慌了,快步出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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