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行袭以西北讨击使的名义下达军令,各军随意攻伐,一个兴海军人头,经过核实之后,可换一石粮,记入军功之中,作为归化积分。
无数丈夫辞别妻子,无数健儿提起长矛跨上战马。
在宣教使的宣传下,兴海军与当年的吐蕃画上了等号,张行瑾成了大唐新一代的安禄山。
宣传力量是无比可怕的。
兴海军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强军,大量乌合之众充斥其中。
辅军也许对付不了核心部众,但对付外围兵力还是游刃有余的。
他们像狼群一样,在山谷中忽然出现,撕咬血肉,然后纵兵而去。
兴海军不胜其烦,他们没有大规模的骑兵,派出小股骑兵又会被辅军吃掉,自从进入拔延山之后,进展缓慢,还要防备辅军侵袭后方辎重。
“十万大军”的粮草可不是个简单数字,廓州城本就没有多少油水。
陆论藏以均分天唐府之名才纠合了高原上的部族。
才七天,这些部族死的死,散的散,早就没有当日攻破廓州的气势。
就是兴海军内部也产生了分歧,认为天唐府地势险要,难以攻破,还不向东劫掠洮水、陇西。
劫掠才是大部分兴海军心中所想。
“你从一开始就错了,天唐府是大唐经营河湟之重心,皇帝以其为陪都,岂是这帮乌合之众所能攻陷的?”大营中,张行瑾面无表情道。
虽然多年不见,但他对皇帝仍然有种发自心底的敬畏。
陆论藏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唐军皆在中土,现在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张行瑾嗤之以鼻,“打下又能如何?你能抵挡从中土而来二十万唐军的反攻?一个天唐府,根本不能决定什么。”
“你错了。”陆论藏脸上严肃起来,“我们的确挡不住唐军的反攻,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唐若是将精力投入河湟,那么中土就会失去掌控,别忘了,中土还有皇帝更凶恶的敌人,我们打乱皇帝部署,再以天唐府之物力财力反攻高原,大事可定!”
“你以为逃到高原,就能躲过皇帝的怒火?”
“但我想皇帝在统一中土之前,绝不会把精力投入在高原之上。”陆论藏永远都是信心满满。
张行瑾冷笑道:“你大可拭目以待,皇帝不同于大唐任何一位皇帝。”
“那又如何?”陆论藏眉头皱起的时候,张行瑾周围的僧兵便往前一步,手按刀柄,似乎随时要斩下他的人头。
与此同时,天唐府中也在争吵。
太子李裕到底没能压制少年人的天性,觉得兴海军如他预想的一样——乌合之众,只凭辅军就让他们处于守势,形势一片大好,李裕就坐不住了,“我军当全线出击,一举剿灭张行瑾、陆论藏。”
冯行袭却不同意,“兴海军损失的只是外围部众,其核心并未受损,等待李承嗣的骁骑军,才是万全之策!”
“冯将军若是怕了张行瑾、陆论藏,本宫自引辅军出战!”从未见过真正战争的他,对战争充满了极大的兴趣。
当年李茂贞十万凤翔军围城,他也只是与皇后待在深宫之中。
冯行袭一张青脸涨的通红,这是对一个武人最大的侮辱,更何况,他当年还是一镇节度。
“传本将军令,天唐府有任何将佐敢出战者,格杀勿论!”
“你……”李裕怒火也高涨起来,还从未有人敢这么违逆他,即便是他母后,连大声呵斥他一句都没有。
不过,冯行袭身上武人的气势,令他心中一寒。
旋即,李裕像是变脸一样,谦和的冲冯行袭拱手,“冯将军勿怪,本宫只是一时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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