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音不全的李晔从心底生出一股宁静。
不再有恐惧,不再有杀戮,天是蓝的,雪是白的……
不知不觉间,李晔居然在软塌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还是在百福殿,薛广衡已经站在面前。
普慈和宫人都退下了。
“陛下,今日契丹使者上书,去岁秋日,刘仁恭引兵烧草原,契丹舍利王子萧敌鲁率万骑攻平州,其子刘守光诈和,于城外设牛酒之会,契丹人就席之后,伏兵尽起,擒萧敌鲁入城,契丹人请求以五千匹马换人,刘守光不许,契丹痕德堇可汗遂遣使入朝,请求陛下裁断。”
这一觉睡的虽然短暂,却甚是踏实,醒来后,头脑一场清晰。
此事一听就是刘家父子不厚道,坑骗契丹人。
不过,卢龙在一系列的兵变之后,更大唐已经没什么关系了,痕德堇把球踢过来,用意就很值得深究了。
“去天心阁,召张承业、韩偓、赵崇凝议事。”
一个时辰后,三人齐聚天心阁,听了赵崇凝的汇报。
韩偓道:“先帝之时,契丹人趁中土大乱,吞并周边,不断壮大,其族分八部,痕德堇为遥辇部首领,被其他七部推为可汗,萧敌鲁回鹘述律部人,其姐述律平嫁于迭剌部头领耶律阿保机为妻。”
“耶律阿保机?”李晔眉头一皱,一心扑在西边与中原,他差点就忘了这个中原王朝最大的对手。
韩偓道:“耶律阿保机为夷离堇,意为元帅,专事征伐,莫非陛下听过此人?”
“略有耳闻。”这两年契丹在草原之东动静不小,又是攻伐奚人,又是打渤海国,还动不动侵犯代北、卢龙。
也就是说,刘守光擒住的人是耶律阿保机的小舅子。
而痕德堇把此事捅到李晔面前,也并没有安什么好心,显然有试探唐廷的意思。
契丹能有今日的成就,真的要好生感谢千古女帝,一波波的人头送过去,辽东事实上脱离了大唐的掌控,契丹人的民族精气神全都养起来了。
其后石敬瑭大力奉上燕云十六州。
眼看中原差不多统一了,有力气跟契丹掰掰手腕了,高粱河车神横空出世,又是十几万的人头送上去。
契丹若是这样都不能崛起,那就真是没天理了。
“刘仁恭父子固然奸猾,但臣以为契丹人必为边患,陛下当诏令刘仁恭押送萧敌鲁入京,然后以朝廷的名义放归,以彰显大唐国威,若刘仁恭不从,可削去其卢龙节度使之职,令契丹人和李克用合军攻之!”这几年的战事,令赵崇凝也成长不少。
不过,他看到的只是眼前的局势。
唐廷算计痕德堇,痕德堇亦在算计唐廷,如果唐廷偏袒刘仁恭父子,契丹人就有了大举出兵的借口,唐廷在草原上还有一定的影响力与政治遗产。
而如果唐廷公正处置此事,可想而知,刘仁恭肯定不会服气,说不定就会跳起来搞事。
老牌的河朔三镇,跟唐廷早就各过各的。
“不,此事我们不宜插手,契丹也好,卢龙也罢,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朝廷若是参与其中,只会吃力不讨好。”契丹和卢龙都不在唐军刀子的射程之内,鞭长莫及,而政治手段没有武力的支撑,不会有任何效果。
实事求是,不慕虚名,稳步推进才是李晔一直以来的策略。
再说唐廷在此事上也捞不到任何好处,契丹壮大,或者刘仁恭壮大都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李晔心底对刘家父子的行为颇为赞许,他们敢惹事,就肯定有平息的手段。
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