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命去享受。
此时才刚刚过正午。
寒风似乎把太阳都冻住了,没有丝毫暖意。
第一天的大战就此结束。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依旧如此猛攻,辅军战兵表现出不弱于正规唐军的战力。
每天都有几次攻上城头,但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被朔方精锐牙兵牙将们推下来。
部族军伤亡更大。
全部过程,阿咄欲都亲眼目睹。
表情中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
李晔数次劝降都被拒绝,连韩逊的信送上去都是杳无音讯。
“辅军全部退下,部族军也退下。”李晔脸上含着煞气。
传令兵依令而去。
“请陛下给末将最后一个机会。”韩逊不顾病体,跪在李晔面前。
李晔道:“自古忠孝难两全,朕给你机会,让韩遵开门投降,长安城里可以终老,一个时辰之后,全军总攻。”
“末将谢陛下。”韩逊重重在地上磕了两个头。
“辛四郎,带两百亲卫护送韩将军入城,保护他的安全。”
“末将遵令。”
韩遵被辛四郎等人护送至城门处,然而,灵州城并未开启,韩遵站在城头,被一众牙将簇拥,脸上阴晴不定。
“请大人开城门迎奉王师!”韩逊在寒风中呼喊。
“开城门,迎王师!”护送的亲卫跟着鼓噪起来。
战场上下都在看着这对父子。
沉默只持续了很短时间,城墙上韩遵忽然张弓搭箭,“咻”的一声,羽箭擦着韩逊的脸划过,“陛下乱命,臣不敢听从,你我父子,今日恩断义绝!战场相见,只有仇敌!”
“咻”的一声,又是一箭,钉在韩逊右肩上。
在韩遵第三次弯弓搭箭的时候,辛四郎才反应过来,哇哇大叫,顶上大盾,冲着城上大骂:“虎毒不食子,尔乃夷狄禽兽!”
他嗓门又大,连一百步之外的李晔都听见了。
这厮真的脑子有问题,你是在骂韩遵呢?还是在骂在场的部族?
好在南城聚集的部族不是很多,这些人听到了也没什么反应。
“韩遵此举,虽然断了自己后路,却给韩逊铺了一条路。”李巨川小眼睛精光闪闪。
李晔一愣,忽然明白过来,韩遵动不动要唐廷还他儿子,可见还是父子情深,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玩这么一出苦肉计,实际上是帮韩逊作了选择。
这么近的距离,别说韩遵这个朔方宿将,李晔感觉自己都能一箭要了韩逊的命。
高明啊。
这年头混上节度使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或许韩遵想的比李晔还清楚。
李晔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父子情深,在唐末五代这么个疯狂时代,也算是难得了。
韩逊显然没明白他父亲的良苦用心,还在苦劝,被辛四郎拽了回来。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事到如今,都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全军攻城!”李晔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命令很快传达到唐军各部。
这么多天,唐军被晾在一边,也是心急如焚,谁都想凭借战功再上一层楼。
仿佛洪水决堤一般,唐军一上阵,气势都不一样。
森然杀气直冲云霄。
没有人呼喊,没有人奔跑,每个人沉默着前行,仿佛一座座移动的大山。
静候在李晔身边的阿咄欲面色微变。
退下来的各部族心惊胆颤。
唐军,又回来了!
铁甲洪流瞬间淹没灵州城墙。
和辅军不一样,登上城墙的唐军,就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城上,死战不退,无论是朔方军还是牙兵,都无法撼动他们。
一个时辰不到,“唐”字大旗插在城楼之上。
城内的朔方军终于惊醒,纷纷放下武器,不再抵抗。
只有韩遵带着一伙儿牙兵牙将在瓮城里顽抗。
当李晔的天子旌旗出现在城头的时候,顽抗也消失了。
牙将苏仲方杀韩遵,乞求皇帝赦免。
这才是真正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死了这么多人,现在才想起来要投降?
韩遵或许有自己的小心思,但这个苏仲方,肯定也是罪无可恕。
不过他在最后关头投降,李晔一时也没办法弄他。
他说打的时候,无数将士人头滚滚,他说不打,就这么甩甩手,当什么都没发生?
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
“大人!”韩逊捧着韩遵的人头,泣不成声。
韩遵的那一箭还真是高深莫测,刚刚穿透韩逊的肩吞,没伤着皮肉。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辛四郎在一边挑唆着。
韩逊瞬间两眼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