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一时半刻不死,受尽折磨。
康怀英的两千部下很快只剩下二三十人,人人脸上死气沉沉,眼中只有绝望,仿佛行尸走肉,羽箭落在他们身体上,他们似乎连疼痛都感受不到。
没绝望,想活命的人,只要一转身,就会被梁军无情刺杀。
“将、军……”一个十五岁不到的少年兵轻轻喊了一声,他渴望能从他的将军脸上找到一丝希望。
就像当日在兖州城,刀山火海之间,康怀英、阎宝、胡规一起选择投降。
但阎宝是幸运的,立即投归朱友裕帐下,受到庇护。
而他,就像荒野里的长草,任风飘摇。
“小心!”康怀英话刚出口,一块大石便砸在少年兵的头上,红的白的,溅了他一脸。
他呆呆看着坠落的年轻身体,仿佛陷入一个无边的梦魇之中。
“将军!将军!”长梯下的士卒摇晃着他的脚,把他拉回现实。
“杀、杀、杀!”一瞬间,血色弥漫了他的双眼,提着横刀,快步向上冲。
如此场景,在南面、东面不断上演。
这些从山东战场上侥幸活命的士卒,没想到死亡的笼罩从未离去。
有人亡命攻城,有人崩溃后逃。
结局却是相同的。
三镇降军的大规模“阵亡”,后方的葛从周脸上古井无波。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从乾符五年起,他见过更残酷的场面,黄巢、秦宗权,最危急的时候,朱温都被蔡州军打下马,葛从周挺身而出,扶朱温上马,与蔡州军短兵相接,身中数矛,双臂插着十几根羽箭,血流如注,仍奋力搏杀,才护得朱温逃出生天。
“三镇兵已竭,末将请命攻城!”黄文靖主动请战。
“不急。”葛从周眯着眼,望向陕州城头,左脸上恐怖的刀疤与眼睛连成一线,令他的脸更加狰狞,犹如鬼神。
同样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黄文靖看到这张脸,全身一颤,心中发寒。
陕州城仍在激烈的反抗着。
残酷的杀戮,让城墙上的河中军也恐惧起来。
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若不是孟方同本身就是河中牙将,这些人早就崩溃了。
有人扔下武器逃跑,刚跑下城墙,就被城中枕戈待旦的朔方骑兵砍杀,人头还被送上城墙,插在旗杆上。
朔方军即为督战队,亦是后备军。
“人在城在!”孟方同在两面城墙上激励士气,“虢州的援军就在路上,陛下的援军也在路上。”
望着城下层层叠叠的死尸,孟方同心头阴云更盛,攻城军之后,还有一层盔甲鲜明的梁军。
仿佛黑暗中潜伏的一头头嗜血猛兽,正在等待猎物筋疲力尽的一刻。
城墙上十几面“唐”字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仿佛一团团烈焰。
攻城战到了如此地步,暂时活着的人再无侥幸,疯狂攀城,终于有几个敌军登上城头,疯狂吼叫着:“杀!”
仿佛一个讯号,更多的敌人攀上城墙。
孟方同目光一凛,城下的精锐梁军还未投入战场,敌军就已经攻上城墙。
从战争开始到现在,不过四个时辰而已。
夜,更加深沉了,但杀戮更加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