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分崩离析,陇西嗢末乘势而起。
钦央宗哲的父亲当年在陇西嗢末中算是不小的势力,手下汉蕃部众一度高达四万人,可战青壮多达万人,在渭州一带算是最大势力。
可惜钦央宗哲父亲死于苏论乞禄之手后,他们只能退往乌鼠山结寨自守。
乌鼠山之南伯阳谷,兴建有伯阳堡,西秦乞伏乾归与后秦姚龙曾大战于此。
钦央宗哲部占领乌鼠山,在原有的废墟上修葺了伯阳堡。
此刻大雨绵延,伯阳堡不仅成了瞎子,也成了聋子,派出去的斥候侦察方向都是渭州方向,对南面反而松懈。
隆隆马蹄夹杂在雷声中,直到骑兵近前,伯阳堡才听出异样。
“敌军、敌军来袭。”伯阳堡里蕃话、汉化乱喊起来。
钦央宗哲还未下山,就听到伯阳堡失手的消息传来,大吃一惊,“苏论乞禄,一定是苏论乞禄!”
然而他的惊讶不止于此。
山下之军突袭伯阳堡之后,立即向山上攻来。
“这不是苏论乞禄的人马!”刘老七更是惊讶,这些年跟苏论乞禄打生打死,对苏论乞禄部众的实力了如指掌,苏论乞禄部没有这么好的盔甲!
无论是苏论乞禄,还是钦央宗哲,都是当年吐蕃人的军奴,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名字也是当年吐蕃贵人随意赐下的,部众战时为兵,不战为农,有一身皮甲加上一把矛就算士卒。
攻上山的士卒明显不是皮甲,而是札甲,最前面的三排都是刀盾手,后排的长矛手依次推进。
己方的长矛跟他们比起来只能算长棍子上加了一个铁尖。
如此军势,苏论乞禄是绝对拿不出来的。
当年吐蕃达磨赞普死后,陇右诸州吐蕃人回逻些城平叛,军器钱粮都被带走,尚婢婢与论恐热在陇右河湟之地大战二十余年,导致陇右诸州疲敝不堪。
嗢人窜起,却比吐蕃人更穷。
“这是唐军!”刘老七一句话出口,恰巧引来天边的一道惊雷。
雷光照亮钦央宗哲不可思议的脸。
也让周围人都神色复杂起来。
刘老七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只知道自己姓刘,老七是因为他母亲生了七个孩子,他是老七。
这个姓氏一直让他引以为豪。
所有陇右的唐人都相信一个流言,大唐迟早会卷土重来。
张议潮在沙州振臂一呼,陇右无论是唐人、羌人、还是吐谷浑人,甚至底层的蕃人,都纷纷响应。
吐蕃占领陇右河西,统治了百年,但这一百年里并不得人心,其他部族之人全部沦为奴隶,严刑酷法,动不动斩人手脚,凿人眼珠,各族早不堪忍受。
反而是当年大唐统治期间,安居乐业,陇右成了天下最富庶的地方。
一个人的记忆或许只有几十年,但一个民族的记忆不是那么容易淡忘的。
刘老七“唐军”二字一出口,周围人的目光纷纷投过来,也投向钦央宗哲。
钦央宗哲太明白这眼神中的深意。
当下,撤下身上吐蕃服饰,用汉话高喊道:“唐人,我们也是唐人!我叫秦宗哲!”
PS:《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六语:自安远门西尽唐境万二千里,闾阎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称富庶者无如陇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