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九年
十月十一, 傍晚
闪烁的烛火让昏暗的草屋内明亮了一些,苏伟撑着墙面,踉跄地站起,冲八阿哥微一俯身, “奴才身体不便,不能给贝勒爷行大礼了, 还请贝勒爷恕罪。”
八阿哥眉心微皱,侧头看了一眼梁毅, 梁毅垂下了头。
“是这帮奴才不懂事了……”
八阿哥缓步走到木桌旁坐下, “苏公公也是我们这帮皇子身边的老公公了,哪能随便动用私刑呢?”
苏伟敷衍一笑,心道:这人真不会说话,你他娘的才老呢!
“多谢贝勒爷宽宥, ”苏伟露出一副憨厚的样子, 指了指木桌旁的另一条长凳,脸上带了些乞求的意味。
“苏公公过来坐吧, ”八阿哥嘴角含笑, 倒是意外的宽容大度。
苏伟连忙挪着步子蹭过去, 他腰上挨了好几脚,现下看起来走路都十分费劲了。
梁毅将烛台放到了木桌上,又提来了茶壶,给八阿哥倒了碗热茶。
“主子, 山野之地也没什么好水, 您将就着暖暖身子吧。”
八阿哥微微点头, 又扬手让梁毅给苏伟也倒了一碗。
苏大公公是不跟他客气的,径直接过茶碗,热乎乎地灌了大半碗下去。
“公公身体可有大碍?”
八阿哥翘眉看着苏伟,眉眼间满是打量。
“没事儿,没事儿,奴才这皮糙肉厚的,怎敢劳烦贝勒爷操心?”
苏伟放下茶碗,笑的一脸谄媚。
“不过,贝勒爷既然屈尊来这儿一趟,奴才也就斗胆问一声。”
苏伟咽了口唾沫,肩膀微微缩起,“不知到底奴才犯了什么错,惹怒了贝勒爷?贝勒爷想要惩治奴才,知会慎行司一声便罢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
“苏公公多虑了,”八阿哥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不说苏公公行事一向周全,就是真的犯了错——”
八阿哥抬起头,冲苏伟淡淡一笑,“我这个做弟弟的,也不能对兄长护佑了这么多年的心上人动怒啊。”
“!!!”
八阿哥的话犹如一道晴空霹雳,吓傻了守在一旁的梁毅,也彻底浇灭了苏伟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什么心上人?贝勒爷,您别吓唬奴才。之前跟我们王爷传那些乱七八糟流言的,是个叫万祥的,不是奴才啊!”苏伟瞪圆了一双眼睛,满脸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八阿哥却应声一乐,将手里的茶碗慢慢放回桌上,“苏公公的反应真是奇绝,一句话就将自己和四哥都摘个干净。看来,我今天这一趟倒真是跑对了。否则,仅凭梁毅他们几个,哪里会是苏公公的对手啊。”
苏伟盯了老神在在的八阿哥半晌,脸上的惊恐如潮水般缓缓退去,“贝勒爷真会说笑,如今满身伤的可只有奴才一个人。”
梁毅此时是半生也不敢吭了,只能偷偷地向后退一步,再退一步。
“别的也就罢了,”苏伟扬起头,话语里也再无谄媚之意,“左了,奴才已经落到了贝勒爷手里。只是,贝勒爷想利用奴才牵扯王爷,不说这个点子已经老掉牙了,单说奴才一个又老又丑的太监,我们王爷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就凭您空口白牙的一句话,谁会相信呢?”
八阿哥微微眯眼,嘴角仍带着浅笑,“苏公公是想知道本王手里有没有证据吧?”
苏伟没说话,八阿哥却笑的越发开怀,“真是妙啊,怪不得四哥这般放不开手。本贝勒日常从不把奴才放在眼里,毕竟他们只会奴颜婢膝,谄媚奉承,能有一个稍会办事,懂些眼色的已属不易。像苏公公这般的,只怕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贝勒爷谬赞了,”苏伟垂下眉梢,“奴才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太监,跟着我们王爷时也才十岁,什么都不会干。能有今天这过得去的模样,那是我们王爷教导的好。毕竟——”
苏伟斜着眼睛觑了一眼梁毅,又看回八阿哥,“什么样的地里长什么样的庄稼,这茅坑修的再人模人样,也是开不出花儿来的。”
“你!”
梁毅已是极度压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还是被人当了刀,既埋汰了他,更侮辱了八阿哥。
饶是八阿哥一直云淡风轻,胸有成竹,此时也不得不因这句过于直白低俗的话,稍稍变了脸色,“苏公公尽可逞一时口舌之快。我估摸着再不过半个时辰,你我要等的人就该来了。”
苏伟抠在茶碗边上的手越发泛白,窗外最后一点余晖也渐渐退去,桌上简陋的烛台下滴满了蜡油。
“看来,贝勒爷费了这番功夫,是打定了主意要排一场大戏了!”
八阿哥笑而不答,苏伟又往窗外看了看,“不知哪个有幸做今晚的看客呢?”
八阿哥弯起唇角,“大学士李光地今天正好由直隶回京,算算时间,该过官道了。”
“好人选啊,”苏伟咂摸咂摸嘴,“万岁爷最信任的人,也是朝里少有的不站任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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