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四年
慈宁宫
太皇太后歪在榻子里, 披着一件绛红色凤衔牡丹纹褂子,苏麻拉姑捧过一张毯子盖在老祖宗腿上。
“小四儿怎么样了?”
苏麻拉姑一愣,抬头看向太皇太后,“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老祖宗, 日前皇上回宫亲自安排四阿哥的一应治疗,如今已经大大见好了。”
太皇太后欣慰地点点头,转头看着落在窗台的鸟儿,“那就好, 齐太医、柳太医这几天都没过来, 不是哪个奴才都敢像你一样瞒着我这把老骨头的。”
苏麻拉姑笑笑,“奴婢也是为您的身子着想, 本就犯着头风, 哪能再被这些事烦扰。”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可惜了, 小六儿是个好孩子。”
苏麻拉姑跟着叹了口气,复又抬头道“老祖宗,太后和皇贵妃那边, 您想怎么办?虽说是为了您的身体,可太后也过于严防死守了,在咱们这儿调两个太医, 哪有那么难的。”
太皇太后坐直身子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仁宪那点心思, 从她派个嬷嬷给四阿哥时, 哀家就知道了。这人嘛, 总有千般的不甘心,慈和一死,她难免活络了些。可她毕竟不是皇帝生母,翻不起大的风浪。有了这次的事儿,她也该放聪明了,皇帝的心意不是那么好揣摩的。不过,她毕竟是握着皇帝的嘱托,也不能算错。你颁哀家懿旨,扣皇贵妃三个月的份例小惩大诫,至于这后宫嘛,还得她管着。”
苏麻拉姑微微笑着,俯身领命。
正三所
苏伟扶着四阿哥下地,“主子,慢着点儿。”
四阿哥走了几步,“腿软软的,再躺下去,我是不是要残废了?”
苏伟嘿嘿笑了两声,“哪有那么严重,主子是在床上躺太长时间了,多走一走就恢复过来了。”
四阿哥点点头,“胤祚怎么样了,能下床了吗?”
苏伟一愣,“您先在椅子上坐一会儿,别一下累着了。”
四阿哥坐下,看苏伟转身去倒茶,“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为什么一提胤祚就支支吾吾的?”苏伟没有动,定定地站在桌边也没回答,四阿哥不满意了,一拍扶手,“苏培盛!”
砰!苏伟应声而倒,吓了四阿哥一跳,“苏培盛!”四阿哥磕磕绊绊地跪到躺在地上的苏伟旁边,“苏培盛!”
王家兄弟听见声音跑了进来,见躺在地上的苏伟也吓了一跳“苏公公!”
承乾宫
皇贵妃接完慈宁宫懿旨,被浣月扶了起来,“来人,送公公出去。”
“多谢娘娘,”公公朝皇贵妃行了礼,跟着值守的太监走出承乾宫。
浣月从旁道,“太皇太后此举是何用意呢,娘娘都在慎刑司领罚了,怎么还扣月例呢?”
皇贵妃笑笑,“太皇太后是最英明的,三个月的月例换回执掌六宫的权利,算起来赚的是本宫。”
“可皇上一回来就免了娘娘的跪颂,也没有要指责娘娘的意思啊,太皇太后何必再旧事重提呢?”浣月不解。
皇贵妃转身坐在椅子上,“皇上只是一时难以决定,只能暂时拖着。等四阿哥痊愈了,本宫违抗太后懿旨一事是势必要提出来的。更何况,太后看顾慈宁宫还是受皇上所托,若有人想借此生事,给本宫扣一个违抗圣旨的帽子都说得过去。太皇太后此举算是罚了我,也给后宫一个交代,皇上亦不用再左右为难,即便是太后,也没法再借此责难本宫了。”
浣月恍然的点点头,“奴婢明白了,只是咱们如今公然得罪了太后,以后娘娘行事要多加小心了。”
皇贵妃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本宫在这个位置上,又有哪一日能粗心大意呢……”
钟粹宫
如玉给温僖贵妃篦着头发,“娘娘,奴婢听说太皇太后罚了皇贵妃三个月的月例,小惩大诫,但还是让皇贵妃执掌六宫。”
温僖贵妃眯着眼睛,“应该的,皇贵妃身份贵重,掌管六宫颇为妥帖。”
如玉撅了撅嘴,“说到身份贵重,咱们宫里哪有比您身份贵重的妃子啊。就是您太好性了,要不……”
“要不什么?”温僖贵妃睁开眼睛,如玉缩了缩脖子。
温僖贵妃回头看她一眼,“你最近心思倒是颇为活络,怎么,那赫舍里氏影响力这么大?”
如玉一愣,赶紧放下篦子,跪到地上,“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听您吩咐看着赫舍里氏,断不敢听她怂恿。”
温僖贵妃冷哼一声,“你知道是怂恿就好,她仗着身份胡搅蛮缠,本宫可没那个兴趣。后宫、前朝岂是一两个字就可以说清楚的,太后的心思、皇贵妃的心思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皇上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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