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一个脚步声离开,一个来到了床边坐了下来。
脸颊微凉,指腹柔软的触感沿著额头一直滑到耳後反复摩挲了两下後停了下来,陵尹竹眼睫颤了颤,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他慢慢的张开了眼睛。
进入到视线中的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沐沈西的头发变短了,他削去了前额过长的流海露出了饱满宽阔的额头,衬得眉眼越发的明亮和深邃,脸型也更加完美。他的皮肤本来就白,几乎没有任何瑕疵,以前也许还会给人清隽秀美的错觉,此刻却只能感觉到逼人的气势和冷冽的压迫感。
不过一眼,陵尹竹就发现,这个人仿佛彻底的脱去了伪装的灰暗外壳,显出其内璀璨耀眼的真实本色。
这才是真正的沐沈西吧,或者说,应该是……沐祈。
陵尹竹没有说话,沐沈西也没有,只是任他浅浅的目光滑过自己的面容,细细的流连。
半晌,沐沈西原本垂落在陵尹竹耳後的指尖一动,似要抚过他的眉眼,陵尹竹却收回了目光,静静的垂下了眼睛。
沐沈西手一僵,将陵尹竹无意中偏过头去躲避的动作忽视,伸手为他盖好毯子,然後继续坐在床边。
这一下午,两个人相顾无言。
而从这天起的之後好几天,两个人都没有怎麽说话。应该说沐沈西有开口,陵尹竹却一声都未吭。
沐沈西问他哪里不舒服,医生问他检查的症状如何,陵尹竹皆缄口不言。
他甚至没有问起秦笙的情况,没有问起那件事的後续是怎麽了。哪怕颜小萍和陵尹杉来了,陵尹竹也只说了一句,很累,便闭上了眼。
陵尹杉会无声的站在一边半刻,等陵尹竹彻底入睡,才慢慢迟疑著脚步离开房间。
而沐沈西却难得的好耐心,陵尹竹这般颓丧的对待,他仍是不痛不痒的陪著,问了话两句不答他就不再问,该照顾的依然处处到位,陵尹竹对他视若无睹,沐沈西不急不躁的常常拿一本书坐在他床边一坐就是一天。
陵尹竹醒来睡去,睡去又醒来,永远可以看见沐沈西冰冷美丽的侧脸。
曾经无数次的战败都告诉陵尹竹,和沐沈西比耐心比僵持比冷战,永远都只有一个输字。
可是陵尹竹这次却像又一次钻到死巷里去了一样,走的比以前更深更远。或者说是他宁愿当自己已死一般的自我放逐著。我对付不了你,我选择不见不听不想你总可以了吧。
我既然无法後退,我就站在原地,让你拉不走也带不离。
虽然心理状态低落封闭,陵尹竹的身体倒是渐渐的在稳步恢复,一点时间下来,陵尹竹已经可以慢慢的坐起身来靠在床头。
只是这个姿势会让他直面沐沈西而避无可避,所以平时陵尹竹宁愿眉头一皱,仰躺著睡个昏天黑地。
他问自己,是不是又逃避了?
可是陵尹竹对自己摇头,我没有逃避,我做了选择。
这一天,来来去去也就这几号人(闲杂人等进不来)的病房终於盼来了一个新的访客。
陵尹竹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一睁眼,就看见了微笑著坐在自己床前的人,而总是坐在那个位置的沐沈西却不见踪影。
眼前的人一样漂亮的五官,一样清丽的笑容,只是那大大的眼瞳中少了曾时的流光溢彩,皮肤几乎白如清雪,而宽大的病号服下的身体又瘦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