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地址,奚梓马不停蹄赶到“江汀岸”。下车的时候和正好从小区走出来的的顾酌打了个碰面。
雪幕里,顾酌低着头,大步流星,没注意到周围有熟人。奚梓冲过去拦下他,急声问:“渺渺在家吗?”
顾酌看着女孩儿缓了两秒说:“人在江边,我过去找她。”
“这个天她去江边做什么?”奚梓皱着眉,心里头出现一个不好的预感,心脏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忙说:“我跟你一起去。”
顾酌没同意:“我骑车。”
“有人在那边看着,你先回去,接到她我会通知你。”
少年肩膀和短发上落了一层白白的雪,奚梓想了下,点头说:“那你等等,我去车上拿件雨衣给你。”
顾酌本来想说不用,但女孩儿说完话就朝路边的奔驰跑去,他只好作罢,停在原地看着奚梓从车上拿出一件黑色的男款雨衣,又跑了回来。
“这个是我家司机叔叔的,还是新的。我等你消息。一定要把渺渺安全带回来。”
顾酌接过雨衣,郑重的:“嗯。”
他胡乱地穿上雨衣,心里的担忧和焦躁在接到龙彪电话那刻倏地淡化,现在只剩下对小姑娘无尽的怜惜。
黄庄站靠近北城江中段,雪天车少,顾酌赶到那里只用了十分钟左右。
摩托车在目的地附近停下,还没下车顾酌就四下寻找小姑娘,藏在暗中的小哥窜到他面前,恭敬地说:“顾哥,人在那边店铺门口。”
顾酌顺着陌生小哥的手势看过去,看到闻渺和纪予的同时,听到小哥说:“那男的两分钟前来的,我看他们好像认识,就没管。”
“嗯。”顾酌说:“辛苦了,你先回去,谢了。”
“没事儿,那顾哥我先走了。”小哥说。
顾酌点了下头。他的眸光一动不动的黏在屋檐下那两个人影身上,小哥的脚步声渐渐退后。
雪势不减,北城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小姑娘身上盖着一件男士外套,纪予把快哭脱气的女孩儿拦腰抱了起来。
闻渺苍白小脸上的无望和落寞完完全全落在顾酌眼底,刺痛了他的双眸。他没有资格上前,只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看着纪予把人抱进车里。
说不上什么感觉。
无法言喻的情绪密不透风的包裹着他,非常杂乱,只隐隐辨认出一种名叫嫉妒的感受。
闻渺最脆弱的时候是纪予守在她身边,没有什么会比这种陪伴更珍贵,就算之前没意思,过了这个阶段也该有点意思了。
哥哥妹妹什么的,不是亲的,最后的发展轨迹谁也说不准。
可是他又在嫉妒什么?
难道他对小姑娘的保护欲里还参杂着一点其它他压根没发现的东西?
顾酌紧紧拧起眉,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浮现几分茫然。直到路虎车在白雾里消失,他才重新骑上车,发动车子原路返回。
路虎车里暖气开到了最大。纪予透过车镜观察着后排女孩儿的情况,闻渺冻的发白的脸蛋开始有了血色,她停止了哭泣,正半阖着眼帘,眼神呆滞无光地看着窗外。
纪予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腿还麻吗?自己用手揉一揉。”
被换回神的小姑娘慢吞吞地掀起眼皮,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没有歇斯底里,只是近乎自言自语地轻声疑问:“是我错了吗?我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对吗?给我生命的人都不喜欢我……”
像被重锤砸在心间,闷疼。
前面的绿灯开始倒计时,纪予把车安全停在线后,才说:“不是你错了,是他们的错。你的出生,是很多很多人的幸运,比如慧姨,薪姨,福利院的孩子们,以及哥哥。”
后排传来一声苦涩的轻笑,他回头看了眼。闻渺头靠在车窗上,安静着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她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这一幕看得纪予脖子青筋全硬了,他移开眼,声音罕见的哽咽:“渺渺,你还有哥哥。”
话说完,红灯结束。他踩着油门,把车开出路口。
闻渺喑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我都已经把他从我的世界排除了,可他却这么突然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以为我不在意的,可是我发现我居然很难受……”
后面的话因为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纪予红着眼说:“难受是人之常情,因为渺渺看到了恶心的人,恶心的事。听话,就当他死了,就当他还在你的世界外,你要过得开心,别哭,要笑。我妹妹笑起来最好看了。”
闻渺破涕为笑,眼泪流进嘴里,咸咸的。她抬起手背狠狠擦了两下眼角,抽泣声渐渐变小。
良久,她说:“哥哥,谢谢你。”
纪予努力地勾了勾唇:“傻姑娘。”
哥哥的话让闻渺慢慢平静下来,缓过神之后,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和想法太蠢太懦弱。
最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放弃生命,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有什么的。
以后,不管是谁,都休想让她放弃活下去的权利。
之后一路无声,闻渺眼睛干涩,考完试出来到现在没吃东西,她现在又累又饿,就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憩。
回到“江汀岸”,快八点,雪依旧下,雨倒是停了。
在路上,纪予给闻渺叫了外卖。仔细吃完饭,闻渺让他回去,并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做傻事,会照顾好自己,纪予这才答应先离开。
纪予走后,闻渺拿出手机来开了机。
微信有几十条未读消息,十几个未接电话。电话基本是哥哥和奚梓打的,微信是好几个人发的。看了看,有奚梓,高阳,孟维,还有其他几个平时不怎么打交道的同学。
询问关心居多,也有好奇的打探。
闻渺给每个人简短回复了一条消息。
然后点开和顾酌的聊天界面。
最新一条,是今天下午考完试之后她发过去问他“你是不是提前交卷了?”,对方简单回了一个“嗯”。
再上一条,是家长会那天,她发过去跟他说“找到心愿姐姐了,我们在进门第二根路灯下等你”,对方简单回了一个“好”。
再上一条,是上上周末,她带着糖去找宋然,站在他家门口发给他说“我在你家门口,你给我开一下门呗”,对方没有回复,直接来给她开门。
只有顾酌没发信息,因为他直接去找她了。
她刚刚在江边看到他了。就在哥哥因为她腿麻走不了路,抱她上车的时候。
那边没什么行人,要发现一个人挺容易的。
他真的很厉害,这么短时间就找到了她。
不知道他回家了没有。
想发微信问他,却没个由头。
窗子没关严,寒风从缝隙里挤进来。
闻渺放下手机,走到窗边,关窗的时候顺带看了看纪予的车开走了没有。
忽然,她的视线一滞。
楼下那个人,好像是顾酌。
赶紧推开窗,探出脑袋去看,那道一米八几的身影就是顾酌!还没等她从诧异加茫然中回过神来,顾酌转身走了。
黑色的背影在夜幕里晦明晦暗,路灯拖出他一道长长的影子。
好像有什么东西冲破一层又一层的禁锢,疯狂生长。犹豫不过半分钟,闻渺穿上外套拿起钥匙跑了出去。
顾酌把摩托骑进院子,还没从上面下来,龙彪的电话打来。
他站在廊下,接起电话。
龙彪:“我听小勇说小姑娘被她那个哥哥带走了?”
顾酌:“嗯。”
龙彪:“她没什么事吧?”
顾酌:“嗯。”谁知道她有没有什么事,小姑娘哭得那么伤心,不可能没事。
龙彪又说:“待会我把钱转给你,他们都没收。”
龙彪这帮小弟很讲义气,顾酌以前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他,他们也把顾酌当老大。
顾酌:“不用转了,留着过两天请他们吃烧烤。”
龙彪知道他不差这点钱,不推辞。欣然接下:“也行。你回家了吧?”
顾酌:“嗯。”
龙彪:“今天够冷的,回家就好好洗一洗,去去寒气。”
顾酌没说话了。
龙彪:“挂了,过两天出来聚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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