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想见

早见他好一会儿没说话，还以为他在给自己挑毛病，心情十分紧张。结果，周声的鼠标刚滑到最后一页，已经一头栽倒在电脑前。方早将他叫醒后才知道，他已经三十几个小时没有睡觉，一场大型车祸给医院带来了一大拨病人，医务人员忙得头重脚轻，现在值班室还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医生。

    在几个小时前，周声刚结束了一场将近十个小时的手术，作为一助，配合主刀医师将一个濒危的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病人脱离了危险，主刀医师被拉着感谢，周声却没有休息，和同事借了车，一口气开到了慕尼黑。

    “你怎么不去休息！”

    “我想见你。”周声说。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八年，周声和从前相比，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成熟了一些。

    方早却不是，她长高了十二厘米，脸蛋也褪去了稚嫩，亭亭玉立，不再是那个不起眼的小姑娘，浑身都泛着光。

    周声有时候也会自私而阴暗地希望她庸庸碌碌，世俗平凡，这样就只有他一人知道她的好。可是，很快，他就觉得这个念头很可笑，因为那样，方早就不是他所认识的方早了。

    这些年来，她在父母虚荣到将近病态的教育中都没有长歪，反而像一株小树，拼命地吸取养分，伸展枝丫，逐渐长成参天大树。

    有时候，周声也会想起从前的自己，若不是遇见她，他会变成怎样？或许已经放任自己内心的阴暗，任由它滋长，或许已经在姚苏云的无视和仇恨中爆发，或许是颓靡地庸碌地过完这一生，成为和何其一样的人。

    是她带着他一步步走出了黑暗。

    可是，如果她知道了姚苏云找他的原因，知道了他做出的选择，她还会像现在一样平静吗？抑或是，为他自私的选择而失望？

    他不敢再深想，忽然伸出手抱住怀里的人。

    他多么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

    方早不知周声的心思，只觉得他的拥抱太用力，让自己难以喘息。

    周声深夜从海德堡赶到慕尼黑，陪她度过短短的两个小时，又急匆匆地驱车而去。方早在公寓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感觉奇妙，眼前的这个人，认识了整整七年的人，已经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周声，”她忽然叫住他，“你真的只是回来看看我吗？”

    周声停下来，却没有回头，怕她从自己的表情中窥视出端倪。

    “真的，我只是来看看你。”

    方早在他上车的那一刻忽然大吼：“我爱你。”

    清晨的公寓门口几乎没有人，她的声音嘶哑凄厉，怕是有些扰人清梦。周声被她吓了一跳，回过头时，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她匆忙逃离的背影。

    周声没发现笑容不知何时爬上了自己的脸，心中既苦涩，又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