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说无防。”
“兰儿愚钝,不知该从何处入手教导三妹,还请祖母明示。”
“嗯,”太夫人眸光一转,淡淡而笑,“唔,这个么也不是甚难事,我且拨八百两银子给你,就在海宁甄选布庄和茶庄,各买一处即可,让华儿学着打理便是。”
“多谢祖母指点。只是这布庄和茶庄……”她欲言又止,只以眼色质询。
“便落华儿之名罢,”太夫人何等剔透,当即一脸坦然道:“这买庄子,与之前买衣物首饰所需之银两,皆出自其母嫁妆。”
“诺。”雪兰勉力支撑面上的恭顺,一颗早被算计逼得几近麻木的心因太夫人的锱铢必较而更添了几分不屑。
“兰儿,明儿你和华儿来松竹堂用晚膳,祖母还请了你父亲与新纳的妾室,咱们一家子热热闹闹地聚在一块,也算给你俩饯行。”
“诺,”两姐妹皆应承道。
“紫苏,你带她们去找管库房的赵嬷嬷。”
“诺,太夫人。”
赵嬷嬷原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长得甚是端秀,岁月的浸润亦并未在那张鹅蛋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眼角处悄悄爬上了抹浅淡的细纹,看来于保养上是下足了工夫的,一双细长的凤眼温婉中透着精明,一袭白底暗花弹纹的棉袍裁剪合体,愈发衬得干练。听得紫苏一席话,亦并不多言只微笑着点点头,待紫苏告辞,方带着姐妹二人进库房。
才一进去,即合上了库房门拴,光线霎时暗了下来。姐妹俩不由闭了眼睛,再睁开方能适应,只见赵嬷嬷轻车熟路地一路向前,又往右转了个弯才在一处停下,弯腰拾起一盏羊角灯,又掏出火折子将其点燃,然后挂在一扇乌油油的门框上方,再自腰间取下一串钥匙开了门,但见地上横七竖八地摆了二十多口樟木箱子,在赵嬷嬷利落的手法下一一洞开,说道:“两位小姐,请随意挑选。”
有疏于洒扫的尘埃之气弥漫口鼻,愈发觉着沉闷,两人正细看,不意赵嬷嬷提了两口箱子过来,将其打开,唇角上的一抹笑意似有莫测高深之意,“还请两位将选好的东西放进这箱子。”
雪兰心知这是祖母吩咐下来的,不过要考考自己与雪华的眼光,只淡淡一笑,眼中含了一丝懂得,遂将一个装了万年吉庆簪的荷包递给赵嬷嬷,“嬷嬷费心了。”
赵嬷嬷笑着接过荷包,抬脚退到了门外,方便二人挑选,口称“多谢大小姐。”
雪华看着母亲琳琅满目的嫁妆,一时不知所措,昔年外祖在时不过一将军而已,不曾想为母亲备下了如此丰厚的嫁妆,又是艳羡又是感伤道:“长姐,华儿实在不知从何入手,可否由长姐为华儿挑选一二?”
“三妹不妨先看看有没有特别中意的,若喜欢便合适。”
“华儿只信长姐的眼光。”母亲的嫁妆尚算丰厚,只是自己的眼光尚有待历练,既奉承了长姐,又可从中学到点滴,何乐而不为呢?
雪兰知其意,亦不点破,含笑瞟了一眼道:“不如这样,我帮三妹挑一箱,其余的三妹自行挑选。”
“恭敬不如从命,”雪华眼中满是钦佩与感激之色。
雪兰也不先选,而是逐一看了看每口箱子,才弯下身选了几幅名家字画,错金螭兽香炉,绿釉狻猊香炉,牡丹薄纱菱扇,泥金真丝绡麋竹扇,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大红金线牡丹吐艳锦褥,长方端石珐琅盒暖砚,鲛绡帐幔,四件的紫檀木鼓式坐墩,寿山石嵌人物雕空龙寿纹十二扇围屏,青白玉镂空螭纹杯,釉彩百花景泰蓝瓶,珐琅彩瓷烛台,九彩凤戏凰灯台,圈金螺钿镜,描梅紫砂茶具,赤金嵌珠及白玉头面各一套,垫有厚实棉布的箱子便装满了。
雪华不过依样画葫芦,不一会儿就大功告成。
赵嬷嬷估摸着时候走了进来,掏出两把早已准备停当的锁具将箱子锁了,将钥匙递与雪华,雪兰点头称谢,“赵嬷嬷,后面的事就有劳了。”
回去的路上,雪兰似是疲惫,那些绿得耀眼儿的草,与粉嫩娇艳的茶花已唤不起半点兴致,身旁,雪华似乎还在咂摸遂意的滋味,如梦如幻。
“三妹,咱们今日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雪华一面答应,一面掏出两把钥匙,“还请长姐代为保管。”
雪兰略有些迟疑,但也没说什么,接过来放在自己袖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