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靥

    昨晚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不吉利的梦。

    梦里梦到自己的父亲死了，我坐在那儿痛哭。第一次感受到泪如泉涌的滋味，原来所谓的泪如泉涌，只不过是人在一种万般无奈下的发泄而已。梦中的我面对亲人的离去，只有坐地痛哭了，除此，我还能做什么呢？

    梦的颜色是非常淡惨的，充满了死亡的味道。我只记得有些人影在我的泪水中攒动，却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也体会不到他们的心情。那时，我只感觉到天黑着，父亲正在远去。从此与深爱着我的父亲，只能隔着生与死的屏障，遥想了！

    虽然梦中的父亲还在不住的叮嘱着我，让我注意这注意那的，和生活中早已习惯了的言语一样。但梦中的我知道，他已经故去了，将和我永远的生活在两个世界里。我也第一次去认真得听他唠叨，听他说些以前不太耐烦听的话。我的心铺满了凄凉，虚幻的声音渐去渐远，最终消散在一片迷雾中，我又哭了，号啕大哭起来。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境，醒来的我躺在床角，有点阴森森的感觉。却又庆幸着只是一场梦罢了！父亲，正在屋里酣睡着，我浅笑了一下，倍感欣慰。

    父亲是最爱我的人！

    记得小时候，父亲经常出差，可他不管时间多紧，或者去的地方有多偏僻，总要想办法带些在当时还很难得的点心、饼干或当地特产小吃之类的东西回来，哄我开心。每次父亲出差，我都要问他，大概几天回来，然后，在他将要回来的几天里，一放学我就站在门口，在路上搜寻着父亲的身影。一旦看到父亲真得回来了，我便雀跃着跑到他面前，看着他手里的大包小包，一个劲的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但多数的时候，由于火车的到站时间，父亲到家已经是晚上两三点了，那时，我和姐姐早已睡去。父亲就会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在我的枕边，让第二天醒来的我一睁眼就能看到，每次看到枕边多了些新奇的东西，我就知道，父亲回来了！现在我也会去外地出差，却从来没带过什么回来。虽然现在的商场比父亲所处的那个少吃缺穿的时代要多的多，也更好找，但除了工作上的事，我也懒得再去四处转悠。

    父亲非常宠我（当然，这或许不是好的方式），记忆中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帮我剪脚指甲和看我吃东西。每次他都让我坐在藤椅里，把脚放在他的腿上，神情专注的剪着。每次剪完，还要拿指甲剪上的小搓子搓了又搓，直到把我的脚指甲修得圆润、平滑才肯停下来。剪完，又不经意的在面前端详一会儿，似乎那是他心中非常得意的一件艺术品似的，样子十分滑稽。

    父亲的另一爱好，就是看我吃饭了。每次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样子，他的脸上就洋溢着会心的笑容。那时，我总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浓浓得关爱和满足，而且，让人感觉他的样子，是那么的幸福和从容。至今，他的这个习惯也没能改掉，每次吃饭时，父亲依然喜欢在旁边看着，并且经常说着，我给你再剩一碗吧，给你端杯水吧但我都拒绝了，我不想再让父亲为我做什么，他已经劳累了一辈子，我怎能再让父亲再去为心呢？就在前一段时间，父亲看到我洗完脚去剪指甲，他搬把小椅子过来，说，我给你剪吧！我愣了愣，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童年。这次我没有拒绝他，而是坐下来让父亲帮我剪。看着他满头的花发，和那幅老花镜后面依然专注的眼神，我的眼睛潮湿了。在父亲面前，我永远是他长不大的儿子，永远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我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让父亲感觉出异样，我想，这或许是父亲表达爱的一种方式吧！我呆呆的坐着，如同一个孩子，父亲剪完后嘴里嘟噜着，现在眼睛不行了，有些看不清，剪得不好，神情有些沮丧的样子。我又一阵激动，却不住的安慰他说，剪得挺好，剪得挺好。父亲默然，我也默然。

    可能是父亲上了年纪的原因，现在有些事情他想得有些偏激，引得爱人一片不满。每次爱人在和我谈起父亲的不是时，我都会替父亲辩解着，尽管这些话并不是爱人想听到的。而且原本不太贪吃的父亲，越发的对美食有了兴趣。逢有好吃的，总会吃得大快朵颐，让人感觉有点馋。我就隔三差五的给他带回来一些，让他打打牙祭，解解肚子里的馋虫。这时候，我便躲在父亲身后看着他，心里一阵欣慰。

    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一个不吉利的梦。但我知道，也体会到父亲是多么的爱着我，我现在能做的，除了让他幸福、安逸得度过这余下的时光，还能做什么呢？我知道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正在一点一点的缩短着，终有一天，梦境不再是梦。那时，我只想我除了泪如泉涌外，能少些遗憾与愧疚吧！

    我爱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