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日整日被拘在府里,而早在出门期间,嫣岚便回了烬国,如此便少了一个可讲话的人。
原先还有盛煊递了帖子来,但都被段文博一一截下打发。
后来,盛煊的帖子也不见了,据银屏透露的口风,似乎盛煊也被盛子昂和吴怡扣在府里。
倏忽一阵暴雨,草木泥土的气味在半空中蒸腾。
六月份,到了。
这天,段文博下朝后被请至御书房,御书房中央横着一面巨大的屏风,屏风后则是这靖国最为神秘而尊贵的男子——宁远帝。
“若朕没记错的话,再过几日便是令爱的及笄之礼了吧?”
“回圣上。”段父恭敬行礼,“小女将于十二日举办及笄礼。”
宁远帝轻笑一声,嗓音已脱少年稚气。
“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绎如也,以成。”
“爱卿为朕立下汗马功劳,只为令爱一世长安。”
他顿了顿,话语中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韵味。
“朕便祝愿她,平安喜乐,纯真如故。”
安娴望眼欲穿,却还是没能在及笄礼前离开位面。
及笄礼当日,安娴桃粉烟纱披身,长裙迆地,长发于雪白脖颈旁拂过,眉间一点桃花钿,唇红齿白,靡颜腻理,气质灵动。
段文博在众人的见证下,亲自为女儿绾了发。
他看着安娴,眼眶微微湿润。
“儿啊,为父今日为你取字‘纯如’,这是某位贵人的祝福,惟愿你平安喜乐,纯真如故。”
安娴谢过段文博,施施然离开。
夜晚,安娴在房内独自静坐,她闲来无事,翻看着自来到这个位面以来得到的物件。
柳枝早已枯萎,可那血珀上的迎春花,却还是生机满满,丝毫不见凋谢的迹象。
玉佩、银簪、匕首,安娴一一抚过。
段文博的声音传来,询问是否可以进门。
他眉眼间透露出几丝疲惫,但看向安娴时满面慈爱。
“阿娴,这一天,辛苦了。”
安娴表示自己并未被累到,同时她也希望段文博可以保重身体。
看到女儿如此乖巧体贴,段文博又是感动又是酸涩。
巫族擅蛊,行事狠毒,拥有巫族血脉的妻子和女儿却心性纯良。当初妻子瞒他巫族身份,直到为女儿引蛊才不得已暴露,却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倒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让女儿受到伤害。
“阿娴,为父无能,不能护你周全。”他愧疚道。
安娴露出了安抚的笑容,“父亲,阿娴自来到世界上,承蒙您多年照顾,此份恩情,阿娴并无甚可报答,思来想去,唯有母亲留下的贴身一物。”
她将玉佩递到父亲掌心,轻轻拍了拍,“这块玉佩,就请父亲代为保管吧。”
细谈一番后,目送段文博远去,安娴正欲回房,却感觉有些不对劲,杏花树下,一人缓步而出。
夜空之上,明月高悬,轻纱似的光雾蒙蒙泻了满地,衬得他五官越发夺目。
安娴神情复杂,对方双颊红润,脸上有思之如狂终于得见的喜悦。
“小雅并无大碍,正在为进宫做准备。”
不是吧,难道她真的要进宫和杭修雅再继续走剧情吗?
不成,在这之前她一定要找机会离开!
安娴垂眸,一息之间想了许多。
“左丞相不愿与杭家再有瓜葛,我们终究有缘无分。”
一切都拢在月光的梦幻之中,杭修诚清朗的嗓音也缥缈起来。安娴看着杭修诚,他的眉眼一如初见般温润,可在这琼姿玉貌之下,跳动着一颗怎样的心呢?
其实早就在之前的生辰礼上暴露了。
什么有缘无分?她就没想过要与他发生点什么。
她也从来没想明白,为什么杭修诚会把目标转移到她身上。
安娴后退一步,却被他几步上前虚虚环抱。
“我不愿见你进宫,虽不能以大理寺卿之子的名义娶你,可我愿以杭修诚的名字对你负责。”
“跟我走吧,阿娴。”
杭修诚的声音缱绻低沉起来,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
安娴心里无波无澜,她只是想着,一定要把拒绝的意思表达得明确些。
正当她想要挣脱怀抱时,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然动不了了。
安娴陷入一片黑暗,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等察觉到光明,是不知多长时间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