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再说些什么。
“再不进房间,父亲就该回来看到了。”
他再次打断。
杭修雅无奈,不情不愿地朝后院走去。
眼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深处,杭修诚转身看向安娴。
安娴面上毫无异色,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身体又开始僵硬起来。
这不是因为她心下对杭修诚恐惧而无法动弹,是真的,身子不受她意识的控制。
“走吧,安娴妹妹。”
杭修雅莞尔,率先朝前走去,她的身子也跟着动了起来。
当安娴在车上坐定,银屏也要进入车厢时,杭修诚拦住了她。
“我想跟安娴妹妹说会儿话。”
银屏面露难色。
“杭公子,这,恐怕于礼不合。”
杭修诚撩开车帘,问安娴,“安娴妹妹,你说呢?”
“银屏,你先在马车外坐会儿。”安娴面色如常。
一撩衣摆,杭修诚几步就跨上马车弯腰进了车厢。
他坐在一边朝外吩咐车夫驾车。
安娴安静地看着一切,直到马车平稳行进,她才开口。
“你对我做了什么?”
杭修诚看着她,脸上笑容温润,话语里透露出几丝恰到好处的茫然。
“安娴妹妹在说什么?哥哥听不懂。”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意图找出什么破绽,可他的表情,无懈可击。
僵持了一会儿,她泄了气,率先挪开视线。
“算了。”
“妹妹不如说说,今天跟修雅出去干了什么。”
“···?···”
安娴扭头看向车窗外,一言不发。
“说话。”
平静的两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巨大的威慑力,安娴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一处正在发热发烫,有什么东西躁动不安地在皮肤下方游走。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把头转过来。”
他继续说。
安娴默默转过头,将视线放到杭修诚身上。
他端坐着,一举一动都毫不逾矩,眉目淡然,可与外面的皎月相辉映,光看外在,当真是一派君子风采。
“许久不见修雅姐姐,和她出去逛了逛脂粉商铺之类的。”
“哦?”他轻轻一笑,“可有碰上什么新鲜事?”
不行,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要稳住杭修诚。
深呼吸一口气,安娴调整了下心态,再开口,语气活泼了不少。
“当然喽,我们去美人坊的时候,正好听到店主人说这天底下就没有她鉴别不出来的布料,就想着,这人口气实在太狂,于是我便拿出一方帕子让她说道说道。”
“那帕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念想,本以为只是一方再普通不过的帕子,可店主人看到它,竟然双眼放光。”
“怎么说?”杭修诚听得饶有兴趣。
安娴见他似乎真是在认真听讲,酝酿了一下感情,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暗示自己要放松。
再度看向杭修诚,先前的阴影便消去了不少。
“她凑近帕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便问我这帕子从何而来,她说,那帕子的料子,是早在十年前就断了产的皇室贡品素云锦,而那上面的祥云纹,绣法也是她未曾见过的。”
她说着说着,竟有些眉飞色舞。
“我哪知道这帕子大有来头,只是装作一副神秘的模样。店主人央求我将帕子交给她再看一会儿,过了瘾,她便豪气地将我们看上的首饰衣物等都一并打包送给了我们。”
“天下竟有这等好事,我们拿了东西出门,还在云里梦里不敢相信。但是看到手里沉甸甸的东西,真是十分欢喜!”
话匣子一打开,安娴便有些收不住,等她一股脑儿说完,发现杭修诚正含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马车里冷凝的气氛,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变得和谐起来。
而他,眉目如画,恰似那水墨里走出来的人儿,自带书卷之气。
她眼神四处乱飘,之后更是直接受不了地侧过脸。
“你,你看我干什么?”
言语间颇有些小女儿家的羞涩之情。
杭修诚收回自己的目光。
“这素云锦,一向产量稀少,即使是在宫中,也只有少数妃子能有幸用到,不怪店主人如此稀罕。”
许是气氛融洽,他的声音竟也显得柔软了些。
“原来是这样啊,那料子看起来如此朴实无华,但触感确实是极好的。”安娴感叹。
他继续解释。
“左伯父十几年前镇守云中边境,颇有威名,先帝为了激励军心,赐下珍贵的素云锦也是正常的。”
“伯父的爱妻娇女之心一向是出了名的。”
杭修诚的面上有了几分真切的对段文博的赞赏。
他弯腰走向车厢外,就在掀开车帘要离开时,他停下动作,背对着安娴。
“安娴,你跟你的母亲,真的很幸运。”
那语气不含悲喜,只是一声淡淡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