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碰到透亮的白瓷杯外侧,发出的声音像两块砾石摩擦,他的动作很娴熟,但落在赵信眼里总有些不协调。
“赵总兵,我如果举事,你会助我一臂之力吗?”许都把一个瓷杯推到赵信面前,眼睛却看着茶盘,不敢抬头。
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赵信心中叹了口气,问道:“如果许公子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会怎么做?”
许都半天没有回答,禅房中安静得令人心悸,风轻轻扑打在窗台上。
“如果赵总兵愿意主事,我愿奉赵总兵为主,闯王已占据中原,改朝换代的时候到了!”许都的声音很是激动:“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
赵信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白头军统领,心中既好笑又悲哀,许都是官宦出生,竟然想走上造反的道路,沉浸在李自成的那些口号中出不来。
不纳粮,大军吃什么?军饷怎么发?
总是有人要倒霉的!
赵信面露不满道:“无需你**起义,就你最近干的那些事,官军都不会放过你。”
最近两个月,潜伏在衢州府核心商道附近的白头军越来越嚣张,不再根据闻彬的消息打劫来往的商旅,杀人越货之事频繁出现。
赵信已命闻彬暂时断绝了与白头军的联系,这才有许都来到虎跑寺约见他这一幕。
“巡抚衙门有消息了吗?”许都的声音有些颤抖:“杀那些商旅并非我所愿,劫掠中难免有失手的时候。”
赵信闻言冷笑道:“上个月,你们白头军杀了三十六人,这个月增加了一倍,快到七十人了,不但杀闽人,浙人也杀,你真当这江南之地如中原一样糜烂了!”
“杀了又如何?要做事岂能不杀人!”许都顶了一句,但说到后来声音慢慢软了下去。
这件事确实是他不对,违背了与赵信的协议,但义军流贼就是这样,有几人能严守军纪,都是活不下去的山民,如果得不到好处,有谁会跟着他走上造反的道路。
赵信冷冷地看着许都:“那行啊,你回去准备应对官军的围剿吧!”
“你,你不能来!”许都轻拍茶座:“你不能来围剿我!”
赵信带着百余部下斩杀邱凌霄父子,以及张猛带着一千得胜营将士横扫整个黑虎寨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他心里很清楚,白头军那些部众绝不是赵信麾下虎狼之师的对手。
“为何不能来?”赵信似笑非笑。
“你如果来,我会把这几年你我之间的事情全部公布于众。”许都面露狰狞。
赵信喝了一口茶,暂时陷入沉思,浙江有两个总兵,一个是浙江总兵方国安,另一个就是他担任的宁绍总兵。
因为李自成派偏师进犯凤阳镇,方国安所部被调去守备南京,赵信在浙东之地担任守卫浙海的职责,又是才上任,所以才能稳在宁绍镇没动。
赵信望向窗外,幽幽说道:“我不来,白头军那些人也挡不住官军,眼下你干的那些事,还不会招惹来大军围剿,最多是巡抚营的士卒,但你如果想举事,肯定不能像现在这般草率,一旦出动,当如九天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