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生—路走来,已问了五家客栈,只可惜没有一家客栈有他要找的人。
正失意间,猛地发现眼前又出现了一家客栈。
福临客栈?会有他们的消息吗?
无所谓,反正已问了五家客栈,也不在乎多问一间。
“喂,掌柜的,请问贵店可住了一位姓黑的大爷,身边带了两个俊公子?”
“是有一位黑大爷,可是带的却不是俊公子,而是两位姑娘,其中一位像是他的夫人,貌若天仙哪!”掌柜回道。
“真的?他们人呢?”百晓生惊喜交集。
依照掌柜的形容,他可以肯定是国师一行人没错!
“住在东边的厢房里。”
百晓闻言,立即冲向客房。
“喂,喂,这位客官,您不能随便进去啊!”百晓生停下脚步“麻烦你也给我一间房。”
掌柜见有生意上门,自然就不再阻止他找人,由得他去!
百晓生兴冲冲地来到房门口,推开门扉。
“哈!咱们又见面了!”他大声道。
房内的两人脸色骤变,本命七星灯竟随着门外吹来的—阵风而灭了两盏!
“混账!”黑阎邪暴吼一声,抢上前揪住他,满眼噬人的狂暴。
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竟破了他阵法!
该杀!他扬起手欲取他性命。
“师师父,是我啊!百晓生,您不记得了吗?”他颤抖地说道,身子忍不住打着哆嗦,国师太激动了吧!
“啊!是你这个臭相士!”巧儿失声道。
黑阎邪眯起眼,想起了他“你竟然没死?”
“是啊!多亏师父那席话,晓生才免于一死!”
黑阎邪心头—震,颓然地放开他。天意,这一切是天意!
若非那一日他透露天机救他—命,今日莹姬不会命在旦夕!
一命是要偿—命的!是他违逆天意,所以上天要以他的妻子来偿这—命吗?
“驸马爷,七星灯灭了两盏,还成吗?要不要再点一次?”巧儿紧张地问。
“没有用了,七星灯一灭,生魂将殡灭!”他沉痛地走向莹姬,抱起她荏弱的躯体。
“郡主——”巧儿放声痛哭。
“夫人怎么了?为何哭得这样伤心?”百晓生开始感觉自己似乎犯了什么错。
“你这个臭相士,你为什么不去死?现下你将郡主的本命灯给灭了,你还我郡主的命来呀——”巧儿不住地捶打着百晓生。
百晓生这才明白自己闯了大祸!
“师父,您原谅我”他双膝一屈,跪在地上。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黑阎邪冷鸷地下令。
“师父——”
“我不是你师父!”他眼一眯,一脚踢开他。
此时此刻,他真想杀了这姓百的小子!
眼见莹姬生气趋薄,就要魂飞魄散,他的心里有难以言喻的痛。
要怎么样才能救她—命呢?
蓦然间,一阵冷风吹来,她身子微动了下,再无半分气息。
“不——”他发出破碎的狂吼,心里有说不出的痛!
他绝不放她走!绝不!纵使她香消玉陨,他也要到地府将她带回阳世!
“巧儿,由现在起不许任何人进出此房,直到我回来,明白吗?”黑沉的眸底闪着决绝的光芒。
“您您要上哪儿去?”巧儿抽噎地问。
“我要去救她回来!”
“可是郡主她她在这儿呀!”
“人在这儿,魂却到了地府。”他取过一张符禄,以朱砂笔在上头密密麻麻地画了咒令“记住,绝对不许任何人移动或是伤了我和莹姬的躯体,知道吗?”
巧儿应了声,仍不明白爷要做什么?
接着,黑阎邪焚烧符禄,口中喃喃有词,随即符禄燃尽,他在莹姬身旁躺下,合上眼,再无气息!
巧儿一惊,伸手探他鼻息。“他怎么也死了!”她忍不住痛哭。
“也许他未死!”百晓生眼放异彩。
“都没气儿了,怎能不死?都是你这个臭相士,还我郡主和驸马爷来——”巧儿握紧双拳在他身上一阵乱打。
“喂,喂!你别打了,我说你家爷没死,你听见了没?”百晓生边闪着拳头边开口。
“那你倒说说他上哪儿去了?”巧儿恨恨地道。
“我曾听过一则传说,这世上有一种‘散魂术’可使人魂魄离体,为所欲为。”看来这并非传说!
“你胡诌!咱家爷要魂魄离体做啥?”巧儿抹着泪,心底有说不出的难过。
“当然是去地府救夫人哪!”他眼底有万分的崇敬之意,将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拜他邪神为师!
巧儿—怔,呐呐地道:“当真?”
“当然是真的,否则他为何要你妥为保存他与夫人的躯体?因为他们一定会回来!”他万分笃定。
巧儿收起泪,凶巴巴地回道:“倘若他们没有回来,我定要剥了你的皮!”
百晓生却不以为意,赔着笑道:“相信我,你一定没有那个机会!”
巧儿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守在房内,开始了磨人的漫长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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阒暗的茫雾为惨淡的枉死城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氛,一眼望去混沌一片,没有分际。
在枉死城内,一声声凄惨的号叫不绝于耳,充满了怨怼!
每一缕到此的魂魄皆是受冤屈而死,是地府中至阴至冷之地。
她一定在这里!可这千千万万的冤魂里,要如何才能寻着她?
黑阎邪眉头一蹙。不管了,就是一个一个找,他也要找到她,但是要快!否则一旦她投了胎,任他本领再高也无力回天!
正游目四顾间,身后突地传来一道冷喝——“大胆!何方妖孽竟敢闯进地府?”
他转过身,看见黑白无常!
“在下黑阎邪,并非妖孽!”他沉稳地回答,丝毫无所惧,他知道迟早他的生气会被发现,但没想到这么快。
黑白无常睨着他,此人能独闯地府,想必有一番能耐。
“还不速速离去?!”地府耽搁久了,生魂亦变死魂!
“不,没找到我妻子之前,我绝不离开!”
“大胆,不想活了是吗?”黑无常怒道。
“我妻子命不该绝!”该死的人是他!
黑白无常互望一眼,莫非是他们勾错了魂?
“你妻子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速速报上!”
“她叫莹姬,在阳世乃靖王爷之女!”
黑白无常翻开手边名册,逐一查看——
“找到了?”白无常冷冷地瞥他一眼“莹姬,京城人氏,阳寿十八。咱们没带错人!”
“不,她不能死!”
“哼!人命自有天定,你还是快走吧!否则鬼门—关,你想走也难。”
“我不走!”他转身便跑。
“哪里去!”黑白无常追了上去,—左一右捉住了他“岂有此理,你敢大闹地府,不怕咱们押你去见阎王?”
黑阎邪心念一转,徐徐地回道:“求之不得!”也许见阎王是个好法子。
黑白无常冷哼一声,哭丧棒重重击了下地,同声开口道:“走!”
转眼间,他们来到了森罗殿外。
“黑白无常求见!”
“宣!”
“来者何人?”判官开了口,目光直落在黑阎邪身上,此人来到地府,竟无一丝畏惧。
“此人闯进枉死城,还想大闹地府!”黑白无常异口同声道。
“大胆!”阎王瞠目怒道,黧黑的面上透着一股森寒。
“在下黑阎邪并非大闹地府,只想带亡妻回阳世,求阎王恩准!”冷魅的俊颜闪过一抹决绝。
判官随即查了查生死簿,然后附在阎王耳边低言。
“是你泄露天机,救了百晓生一命,因此有这番果报!”
“可是我的妻子—生从未作恶,不该有此恶报!纵使要死,也该由我来死,不该由她受过。”
“你乃文曲星转世,注定要在阳世有一番作为,怎能死呢?念你尚未闯祸,速速返回阳世!”
黑阎邪坚定地道:“不,我不走,没见着她,我绝不离开!”
阎王微一沉吟,开口道:“黑白无常,带莹姬魂魄!”念在他是文曲星转世,他可以让他们夫妻见上一面。
霎时,莹姬随着黑白无常来到了森罗殿上。
“抬起头来,瞧瞧是谁来看你!”阎王开口道。
莹姬抬起头,迎上一双墨黑的眸子。“你是谁?”水眸中浮泛起—丝困惑。
黑阎邪心头—震。她竟然不认得他!
他抢上前,—把捉住了她的肩“我是你的丈夫黑阎邪,难道你忘了?”
阎王在此时开口道:“她确实开始遗忘一切,凡人枉死城者,皆为如此!”只有遗忘一切之后,才能重新开始。
“不,你不能忘了我!我不许你忘!”他激切地低喊,轻摇她的肩。
从前她爱他,他恨她入骨;如今她忘却了他,他却心如刀割,几欲发狂!
究竟他对她是恨还是爱?
望着她惨白的小脸,及那满眼惊惧。刹那间他痛极欲狂,明白自己无法割舍对她的眷恋。
那是爱!是他不愿屈服、不敢承认,却又确实存在的爱!
“你再仔细想想!”带着希冀的眸紧紧锁住她迷惑的眼:她该记得他吗?
瞬间,她脑海似掠过什么,可她却捉不住,只觉既陌生又熟悉,恍惚间心头闪过一句:我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
是他说的吗?语调竟是如此无情!
“想起我了吗?”他紧抱住她,心中有着无限恐惧!
在他那样折磨她之后,他怎么还能奢望她会记得他?!莫非一切是天罚?是上天惩罚他往后日日夜夜须得受此苦楚煎熬?
“我真是你的妻子?为何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他在颤抖,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究竟他在怕什么?
他脸色—变,痛苦地哑声道:“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你,从来未曾好好珍惜过你!”他顿了顿,又接口道:“但我发誓,只要你想起我,咱们可以重新开始!”
“那可由不得你!”阎王冷冷地开口。
“我只想和她在一起,难道有错吗?”
“她元寿已尽,你莫再强求。更何况她根本记不得你,你又何必白费心机,回去吧!”
黑阎邪心一横,抄起莹姬冰凉的手,转身便往殿外跑。
“来人,捉住他们!”阎王下令。
黑阎邪拉住莹姬,没命地往外奔。
再努力—点,就要到鬼门了,鬼门一过,她就得以重生!
“蔼—”莹姬一个不慎,跌在地上。
“快,快走!”他回头拉住她的手。
眼见后头的小鬼们就要追上,莹姬突然开口:“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要走一块儿走!”
他拉起她,心底尽是不甘心。
“你当真这么在乎我?”她幽幽地问,明眸深处染上一层悲凄。
“我永远永远不能没有你!”他深情地向她表白。
“就算我永远记不得你?”
“忘记从前又如何?咱们有的是将来,是不?”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只可惜他们没机会了!黑白无常带着小鬼们将他们两人团团围祝“带走!”无情的声音在两人身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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