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到五,沈千山和宁纤碧就与随行人一同出府,往演武场而去。
直到几辆马车消失门外许久,薛夫人才收回了凝望目光,看着对面丈夫哭道:“山儿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老爷,我如今真是后悔,为什么我们要生富贵家中?若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做不做世子,有没有功名,又有什么要紧?”
“唉!”沈茂叹了口气,拍拍妻子肩头,涩声道:“百姓又如何?大战一起,多少百姓子弟就要埋骨黄沙,到时候连个收尸人都没有。所以人不分贵贱,山儿从小到大,也总算是享受过富贵日子,如今为国出战,也是应当。倒是百姓们子弟,从小就吃苦,长大了上战场,也许年纪轻轻便要为国捐躯,岂不令人扼腕。”
薛夫人想一想,丈夫说确有道理,俗语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总算自己儿子还是副帅,只是想到儿子作战向来是身先士卒,她心又揪了起来,却听丈夫安慰道:“行了,别哭了,好这一回还有儿媳妇跟着过去,她医术和制药术你也知道,我总觉着,这一战胜算极大。”
薛夫人擦了眼泪,认真问道:“老爷真这么觉得吗?”
“当然是真。”沈茂面色凝重起来,好半晌,方苦笑一声,轻叹道:“如果这一战败了,夫人啊,恐怕我们大庆朝国运也就到头了。”
薛夫人此前只是替儿子担忧,还从未想到过这一层。如今听丈夫这样一说,再想到金月和宁夏两国联合起来,那是何等声威?这两国原本也可以说是仇敌,联合作战经历还从未听说过,却没料到千百年未曾有过事,竟让自己和自己后代赶上了,一旦此战溃败,大庆恐怕转眼就是灭国之祸,到那时
想到此处,薛夫人身上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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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天还没亮呢,您再眯一会儿吧。”
朴素马车里,海棠和山茶分左右坐宁纤碧两边,低声劝着,却见她摇摇头,掀起车帘看了看外面天色,喃喃道:“东方已经出了鱼肚白,想来太阳就要出来了。素日里府中忙忙碌碌,你们两个还没有看过日出吧?趁这机会看一看,景色可好呢。”
海棠和山茶见她很有兴致,自然不肯扫兴,掀开车帘伸头望了望,果见远处山头已经放白了,看来过不多时,太阳就会跳出来。
忽见长福骑着马过来陪笑道“奶奶,我们爷打发小过来和奶奶说一声,再过半个时辰,恰好就到了京郊清风山下,到时候埋锅造饭,问奶奶想吃点什么?要不要爷去打两只野味?清风山虽然猛兽不多,但野鸡兔子着实不少。”
“这是急行军吧?边关形势危急,你们爷哪有这个闲情逸致?你回去告诉他一声,专心赶路就好,权当没我这个人。”宁纤碧冷着脸答,除了气还没消之外,她也不想让沈千山过度关心自己,他可是这五十万大军主帅,万一影响了行军速度,那就实是罪过了。
“哎,其实也不费什么事儿。”长福还想再说,却见宁纤碧“啪”放下了车帘子,不由得一摊手,心想得,我就知道得是这么个结果。说起来也都怪爷您自己别出心裁,怎么就演了那么一出?这下好,没甩掉奶奶,您还把人给彻底得罪了,如今倒要小做炮灰。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军队便停清风山下,开始埋锅造饭。别小看这顿早饭,要吃饱了,还要做出中午干粮,之后就是一整天行军了。如此一来,等于将早饭前一个时辰也利用了来赶路,权当晨跑了,效率还确不是普通好。
宁纤碧虽然生沈千山气,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对于治军确是有一套,难怪年纪轻轻便能声名远扬。
下了马车,却见长福又跑过来,嘻嘻笑道:“已经给奶奶和姑娘们做了粥饭小菜,姑娘们就不用自己忙活了。”
他本来都做好再让宁纤碧赶回去心理准备了,却不料这一次三奶奶竟然和颜悦色点点头道:“好,不用费事,和你们爷一样饭菜就好。”
咦?太阳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吧?
长福忍不住就抬头向天边看了看:没有啊,太阳出来方向这不是挺正确吗?三奶奶怎么了?怎么忽然就这么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