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崖下亦传来两拨人的拼杀搏命声,她还没听出有多少人,声息就忽而断了,毫无疑问是秦人将来协谈的流民都制住了。
她的手还在无意识得发颤。
崖下一队秦兵压着十余个负伤的流民过来。
“将赵甲一家先收押,其余活着的去军中领药材食水,带一句话回去。”长剑入鞘,嬴无疾从她身侧阔步而过,径直走到其中一个胳膊险些被斩断,露出白骨的流民面前。
他从怀里摸出御赐的伤药,两下撕开那人衣袖娴熟撒药,一面沉声道:“免三年田赋,纵我为储君,也不便开此先例。不过九原郡苦寒,正好南边与西川交界的一地新建了县治,军屯走了,还垦了两万亩良田空着。是赵戬昏庸,尔等本无大过,不如归秦,免尔等田赋力役杂项一年……那两万亩军屯,三年前就开垦了,俱是熟田。”
一席话分明是施恩,他却只垂眉敛目,如旧友叙谈,缓缓而述。
尤是那‘熟田’二字重逾千钧,他却似轻描淡写带过,话没说完时,伤处却已经简单包扎完了。
这些流民都是跟着毛蛋的混子,正因平日好勇斗狠才被赵甲提拔了作第二等的头目,原先在乡里本就不是些守规矩的老实人。
此时,却已有两个伤势轻些的反应快,当先拜倒于地。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些人此刻却如祷拜神祇,挥泪不止倒说不出什么话。
如此周折详尽的安排,偏又是由眼前这么个一剑就能要了他们命的秦王孙来说,便几乎算是打消了诈降的顾虑。
到了这一步,双方正式打了照面,虽不甚愉快,也算是各自将心思摆到了台面上来。
“这是答应了么?”嬴无疾示意近侍去扶人,“既应了,先去营中领些食水药材,本君遣人送你们回去。回去后,将队伍分二十支出来,由我秦军五万护送,也不急,休整个十余日也可,明日一早,本君遣人过去支粥棚。”
交代完这些,他瞧着押送赵甲的亲卫离去,也觉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壮年男子在跟前哭不大好看,遂挥手示意一个小将,将这些人快快带去营中。
“贵人容禀!”却有一个颇斯文的男人突然扑跪过去,嬴无疾制止了已经拔剑的小将,神色淡漠的等着他开腔。
男人葛衣也破只是补丁打得细密规整,在这群人里算的上清秀干净了,只见他下了死力砰砰磕了三个头,伏在地上哽道:“贵人容禀,谷中七万人里,有妇孺女眷二万七千一百,老翁年六十以上者八千四百,稚童婴儿九岁以下六千三百,总计堪战者实不二万八千余人。余阖家六口俱亡于大疫,如今,亦只剩了一个两岁的女娃娃相随,小人感秦王孙不杀之恩,替谷中老幼叩拜,愿结草衔环,生生世世念贵人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