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了兰台,采秠采嵩两个又在玩牌嗑瓜子,她便独自去了那小楼。
倚在天光云影的书屋西窗,她卸下易容,撑着手,出神地看一只孤零零的鸽子来回地在湖岸兜圈盘旋,而后忽随一记清亮哨音,一头朝东边主院扎去。
冬末萧索,即便此湖一步一景,此时暮光渐微,了无生机,亦是叫人心有所感,同生苍茫。
窗前少女分明是天真娇憨的,那双眼里,却透出老翁般的苍凉无望。
就快三月了……
不愿正视心口沉重,赵姝起身,打算索性去寻一本神怪杂谈消磨消磨。
才起身要去燃灯时,她眼前乍痛漆黑,周身经脉如刀凿一般狠抽一记,而后一股子久远却并不陌生的寒冰自胸腹间升腾而出。
她惊诧地瞪大眼睛,这一季的反应,怎会提前了这许多!
没时间细想,她如今必须得在二刻里寻着热源,否则,血脉僵冷,不到一个时辰就会立毙。
可是兰台深阔,便*七*七*整*理是她能自个儿走出小楼,再要避着采秠采嵩劈柴坐水,那至少也得二刻过了。
这种冷伴着四肢躯干的发僵,绝不是寻常的寒气能比拟的。若说当日在石场被冰水泼透是三分苦,那这体内养了十几年的毒,则是满了十分。
跌撞着冲出书阁,她倒在那扇能瞧清楚整个兰台的菱窗下,泪水难以遏制地无声委地。
四周除了自己痛苦的喘息外,杳然冷寂,连鸟雀之声都未闻,好似天地间只余了她一个。
绝望中,一个念头在脑中窜过,她猛然想起小楼二层的湢浴,曾听采秠说过,好像是连通了地脉热泉的,要用时只需扭开铜兽机括,并不需人服侍担水,极为方便,只是王孙从未得空来泡过汤。
命悬一线,也管不得会不会被人撞破。
她当即扶着旋梯木栏,一步一跌地往二层去,扭开首兽的一瞬,便果真有微烫的山泉涌出。
冷意似毒蛇的信子,已然渐渐蔓延到手肘双膝。
昏昧无灯的湢浴中,仅能听见滚滚山泉自兽首不住泄出,她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拂去面上泪,攀着湛青玉壁,翻身摔进池中。
……
主院的秘阁内。
成戊还在慨叹,不明白自家主上,今日为何要在大殿力陈不可灭周,竟到了惹恼陛下,被斥禁足的地步。
嬴无疾不急不缓,只是听他剖陈。
待拆完飞鸽脚上的密信,他眉梢一挑,面上难得现出丝得意:“世路顺遂起来,倒似天君也为吾开道般。王叔袭周之事定了,竟连赵王宫也给本君多了条路,哼,赵戬那昏君,子息单薄,邯郸城却也能夺位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