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一句:“殿下不生气了?”
“我本来就不生气。”李却轻笑出声,“难道在表妹眼里,我就是这么斤斤计较的小人,这倒真叫人伤心了。何况表妹的人轻轻一句话,叫我白得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儿女双全,谢你还不及呢。”
裴玉照疑心有诈:“那,表兄找我,有什么可说的?”
李却闻言,竟真拿出了一把行军用的小刀,放在她手上。
“认得吗?”李却也不着急,似乎只是在讲一个故事,“前几日在清凉山下,一伙贼人劫走了杜尚书,图谋凶杀。如今他已遇害,这事因疑点重重暂且瞒了下来,可是我瞧,这落在他尸体旁的小刀,表妹应当认得。”
裴玉照凝神看了许久。
刀身锈迹斑斑,羊皮鞘的缺口里尽是血污与泥沙,应当是有年头的一把刀。虽是军刀,却缠着金线银珠,绑着一块破了的玉,明显是主人家的爱惜之物。
最紧要的是那块玉,她认得,这是玉门关外的鸳鸯玉,发青发黑的玉,冷清的月夜里,会发幽幽的光。一贯拿来做盛葡萄酒的酒杯,而不是拿来打玉佩。
她阿娘却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这,这……”裴玉照晃了晃神,只觉眼前一片白茫。
李却抓着她的手,把那把军刀握在她掌心:“是了,你拿给姑母,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
这下可不好了。
千不该万不该的,便是杜尚书与长公主早有嫌隙,起初是杜尚书上折子,骂她一个女人家也好意思霸着兵权不放手。后是长公主怒而谏他赈灾的纹银对不上数。
杜尚书恼羞成怒,说她最毒妇人心,前头一个驸马郎尸骨未寒,立即改嫁他人,叫人好是害怕。
长公主彻底不回应了。
这事不过个把月的时间,闹得水火不容,人尽皆知。
如今杜尚书死了,他身旁落了一块独一无二的玉。
偏不巧,长公主有一块。
证据确凿,动机明了。
这般死寂之下,裴玉照忽然问了一句:“那表兄上次说的,弘文馆治书,我还可以去吗?”
“当然。”李却诧异地眨了眨眼,很快懂得了她的疑惑,“这些日子我为这事忙昏了头,弘文馆的人也不曾理会,还叫表妹好等。过几日,我派车马来接你,可好?”
裴玉照点点头,悄悄松了口气。
她原以为,李却认定她娘买凶杀人,借机要挟来了。
或是李却与杜尚书走得近,含沙射影地警告她阿娘来了。
这下看来,都不是。
她不作声了,李却倒有点惆怅,暗自打量她的神色,却瞧见她抿着唇认真思考的模样,不自觉笑了笑。因她低着头,李却看不清,更往前走了一步。
他近了,裴玉照下意识往后退。
远了,他又下意识去追。
他们这般有来有回,次数多了,裴玉照的后脑勺嘭得一下撞在墙上,痛得蹙起了眉头,抬眼怔怔地望着他:“殿下,瑟瑟脸上有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