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船出发了。
没有外力推动,火船都等到十分靠近敌方战船时才燃起。为了真正接触到对方的大船,除了用来点火的船只,还有许多载着士兵以作干扰的小船。
此策终于生效。
敌军的大船由铁索相连,一旦短时间内无法摆脱火船,便只能陷入火海。
火船上传来苍凉却充满杀伐之气的尺八声,在一片喊杀声和啸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总攻的时间到了。
时近黄昏,天际残阳如血,浓重的红光落在众人眼中,士兵们根本分不清夕阳亦或血光。
他们的四周是无边的涛声,涛声的尽头是在火中坠落的战船。
血水共长天一色。
直到挂在水边亭子檐角上的夕阳一缕一缕地收尽。
泷湾的一曲红波,也渐次朦胧而平静起来。
此战,大胜。
亦是惨胜。
沉沦多时的翃都终于迎来了今春的第一片火红的霞光。
大战过后,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立碑祭奠。
翃都众人在泷湾边择了一块傍山临水的地,将所有将士的衣冠骨灰收在一处。
从守城的第一日,到出城决战的最后一个黄昏,许多将士的尸骨皆寻不到了。
但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都被清晰地、一笔一划地刻在一块块石碑上。
祭天这日,顾珩带着翃都剩余的将领在坟前拜下,梅长君带着那日遇见的小姑娘,裴夕舟带着城中许多自愿入前线的百姓,还有所有坟中人的亲友、街坊、每一个被他们守护的百姓,都跟在后头浩浩荡荡地拜下。
泷湾熙熙攘攘,坟前寂静无声。
众人极其沉默地做完了所有祭奠的事项,然后静静地看着碑前随风摇曳的火光。
一个略有些稚嫩的哭声隐约响起。
这一声仿佛是一个信号,让许多压抑的声音有了释放的出口。
哭声一层盖过一层。
泷湾大地上,回荡着一曲低沉而哀切的挽歌。
天色渐渐阴沉起来。
在一片绚烂的日光中,突有浓云压境,细密的冷雨夹着雪花落下。
一个绑着绷带的士兵望着天空:“是他们也哭出来了吗?”
“是他们也哭出来了!”
百姓们纷纷抬头,站在飘飞的冷雨中,嘴中呢喃不轻地呼喊着。
有几位拄着拐杖的老人重重地点了点头,满是皱纹的脸上漫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苍老的声音不大,颤颤巍巍地落在了众人耳畔:“哭出来就好了……”
追妻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