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气功的人最重要的是一口气,气顺,则调,气不顺,则等于废。
他调息的时候,整个人又瘦小枯萎了下去,像一个小老头,一颗冬天还未被挖掉的夏季果子。
方休尖呼道:“你伤了古二叔!”
方离大叫道:“我们要报仇!”
方轻霞俏脸像她手上的刀光一般锋利:“操你奶奶的臭侏儒,我——”
方轻霞根本不知道“操你奶奶”是什么意思,她这些话是平时听古长城父子说多了,也学会了,根本不知道女孩子家不可以说的,也不能说的。
故此时她一生气,用来骂人,正如许多人讲口头禅一样,对口头禅的真正意思并不了解。
可是“侏儒”两个字,令萧铁唐震怒:
——一个矮子最怕人说他矮,一个害羞的人最怕人说他害羞,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最怕给人指出他心术不正——当然也有人坦然承认的,但那在人格上已经算是一个“人物”了。
萧铁唐不是个“人物”虽然他一直想比当年叱咤风云的萧秋水、铁星月、唐方还著名。
一个人在性格上有可取之处才能是个人物,不然,就算怎样疯狂的想成为“人物”的人,仍然不能算是“人物”
萧铁唐因“侏儒”两个字而震怒、愤恨而至杀机大现。
他指着方轻霞;说一个字像把一口钉子一寸寸钉下去:“你死定了。”
方信我忙挺刀护在爱女的面前。
可是连他自己也知道,他难以保住他的女儿.不过,他宁可自己先死。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梦幻般疾闪面至。
这人一到,手自袖中出剑,刺中古长城,剑热倒曳,让剑尖上的血沾落地上,才挽剑诀而立,像风中云似水中岩,神完而气定。
古扬州大哭:“爹——!”
萧铁唐看清楚来人,笑道:“你来得正合时!”
这来人一双眉毛,像两片彩羽飞入云端,深刻的五官都勾勒出坚定与傲岸。
“翠羽眉”
柳焚余。
柳焚余一出现便杀了古长城。然后深深地望了方轻霞一眼,就不再望。
“萧大人,你的气功,我看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了。”
萧铁唐知道自己决不会是“天下第一”但气功是他最得意的武功。为练它所花的代价也最大,柳焚余赞美,使他感觉到所付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是以萧铁唐笑道:“这不算什么,我还有——”他下面一个字是”更”字。
只是这个“更”字已经“哽”住了。
柳焚余闪电般的出剑,一剑,刺入他张开的嘴里。
柳焚余一剑得手,抽剑,翻身,后退,一退丈余!
但在他未退去之前,身形甫动未动,萧铁唐已一拳打在他胸膛上。
柳焚余退开去的时候,剑自萧铁唐口里拨出,血如箭泉射出,但一滴也沾不到柳焚余身上。
他落在丈外,冷冷地看着萧铁唐,刚才的刺杀,好像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萧铁唐的身子如风前蜡烛般地晃动着,捂嘴喷溅着鲜血“你”下面的不知是要说什么。
方信我觑着时机,一刀砍下,萧铁唐的气功已被柳焚余所破,这一刀把他身首异处。
就在这时。柳焚余飞起,一手挟持住方轻霞,云彩般掠起。
方离失声惊叫道:“你干什么?!”
方休一刀劈出,剑光电掣,这一刀已被剑光卷至。
古扬州怒吼一声,一耙向柳焚余背后锄下!
以柳焚余的武功,要避开这雷霆电击的一耙,也在所不难,但他的身形突然像当心打了一拳似的一颤,古扬州那一耙,险险击中他,而扫落了他头上的儒巾。
柳焚余去势如电,待古扬州、方休想再第二次出击,方信我,方离正要出手的时候,柳焚余已挟着方轻霞,直掠了出去,竟凌空踏着静水如镜的湖面,海鸥般飞去,转眼消失了影踪。
茅舍己没有茅草。
地上却有死人。
死的是唐可、萧铁唐,还有移远漂、古长城,以及被杀死在桌底的松文映。
对方死的两人虽然是好手,尤其萧铁唐更是一流高手,但自己方面死的也是一流好手,何况李布衣还受了重伤。
古扬州当然是极其伤心,真正担心的是方信我,方离的心乱成一片,方休却被兴奋、紧张,以及一种热爱自己尤甚一切的自大和莫名的愤怒弄得忙不过来。
过了好久,直至把古长城、移远漂埋葬之后,李布衣才能说话:这时候他的脸色跟死人没有什么两样,可是眼神一反平日的深懵,炯炯有神:“方老,到虎头山去”
“我中了萧铁唐毒气功,运功迫毒,也非要四、五天不能痊愈我跟你们一起,反累你们照顾”说到这里,徐徐闭上双眼,从他抽搐的脸肌可以想像到他的肉体上所受的痛苦。
方信我激动地说:“李神相是为我们而受伤的,我们怎能撇下你不管!”
李布衣无力地道:“这儿附近的浓湖,住了温风雪,我到他那儿自然安全,你们放心,我一旦好了,就去找你们你们得要先赴虎头山,联系上‘刀柄会’的盟友,便不怕了。”
其实温风雪是住在五旗峰瀑谷,这儿根本没有他的朋友,李布衣自是人人要杀的对象,何况还受了伤,若不这样说,方信我决不会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看着方信我担忧的神情,勉强以竹杖支撑着身子,蹒跚走去。
方信我沉思着李布衣临别前的一句话:“你气色不好,一路上,多多保重。”
方信我反问了一句:“你不是说我下停丰匀,有老运吗?”
李布衣叹道:“相在脸上,是常,气色浮移,是变;一切都在常与变中,天道无亲,仁者多福。”说罢扶杖踬蹭而去。
方休向方信我气冲冲的问:“爹,我们追那恶徒救妹妹去!”方信我横刀而虎目含泪,道:“走!天涯海角,也要把霞儿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