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失觉、失觉。”
老公公也笑逐颜开,道:“原来是你呀,好久不见了。”
老婆婆白了老公公一眼道:“废话作什么?”遂向李布衣道:“你进去吧.爹爹在的。”
老公公也跟着道:“爹爹在的,你快进去。”
傅晚飞背着李布衣,抱着张布衣,向前奔去,终于忍不住问道:“赖神医有几个老婆?”
李布衣没听清楚:“什么?”
傅晚飞改了一个问题:“他他有多大年纪了?怎么怎么他儿女都都那么老了?”
李布衣怔了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
傅晚飞一头雾水,不知李布衣笑他什么。
李布衣笑了一会,才笑着道:“赖神医年纪不大,只不过这一带人人敬爱他,无论老幼,都唤他作‘爹爹’,他也没有老婆”
张布衣听到这里,也不禁问道:“那对老公公老婆婆是何人?我看他们的武功底子极高。”
李布衣道:“他们就是当年叱咤风云、威震武林的文抄公和文抄婆。”
“文抄公”和“文抄婆”是谁,傅晚飞却没听说过,但受伤的张布衣闻言后,身子震了一震,道:“是他们!”
傅晚飞却问道:“大哥,你为何光招呼婆婆,然后才招呼公公呢?”
按照一般俗礼,总是先招呼男的,再招呼女的,武林中、江湖上也不例外。李布衣呵呵笑道:“那是因为文抄公出名惧内,凡事以文抄婆马首是瞻要是先招呼文抄公,可害苦了他哩。”
声调一转,疾道:“到了。”
李布衣想到马上能见到赖药儿、叶梦色等,心中浮泛起一种难言的亲切,也有一阵无由的紧张。
傅晚飞骤止了脚步,只见茅屋幽雅,也没有什么特别处,竹篱笆内,小小院子养着鸡鸭,鸭子在小池游水,小鸡在啄吃谷禾米。院子里开着鲜红和鲜黄的美人蕉花,竹篱上还爬满了紫色牵牛花。凉风徐来,带着几丝微雨,每朵花都像招曳着小手。
茅屋门扉,有一副对联。
左边只有一个字:有。
右边也只一个字:无。
一副对联,两个字。
李布衣低声道:“击掌三记。”
傅晚飞依言拍了三下子掌。
“汪”地一声,一头小花犬转了出来,跨过门槛,头歪歪地看着他们。傅晚飞期待的是有人出来,没料出来的是一头小狗。
故此傅晚飞也头侧侧地看着小狗。
小狗一双眼珠子乌亮亮的像两块发光的黑卵石,很是可爱。对望了一阵。忽伸伸爪子“呕”地打了一个呵欠。
李布衣柔声叫道:“西门阿狗,西门阿狗,叫你的主人出来吧。”
“西门阿狗”显然就是小狗的名字,听李布衣这样叫它,立即把尾挥得鞭子似的,高兴了起来,尾摇了一阵,才又跑回屋里去。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屋内不耐烦地道:“又有谁给肉骨头给你啃了,这般来烦我。”
李布衣扬声道:“怎么?不记得老朋友了?”
那人沉默了一下,忽然门口多了一个身体,却没有头。
傅晚飞吃了一惊,这才看清楚,这人太高,门口呈现了他的身子,头顶以上都给遮住。
这人穿着淡蓝色的长袍,袖子非常之长,清爽的白发披在肩上。
傅晚飞心忖:原来真的是个老人。却见那只小狗,一直围绕在那人脚边,十分亲切。
只听那人沉声道:”你来了。”
李布衣神情有些激动:“你又高了。”
那人弯下腰,弓着背,俯下身来,道:“老了许多。”
傅晚飞这才看清楚那人的样子,只觉得很温厚,很沉默,脸上带着和霭的微笑,眼睛微呈湖水般的浅蓝色,脸容却十分年轻英俊。
――然而为什么头发全白了呢?
那人一见到李布衣。脸上有一丝吃惊的表情,很快又恢复,道:“你也会伤成这样子。”
李布衣道:“我不是来请你医的。”
那人笑了一笑。道:“那你好不容易过三关来找我赖某,难道是来看花种菜吃香薯?”
李布衣道:“我只是来看看我那几位朋友,你你医好他们了没有?”
赖药儿道:“昨晚有五个人来,差一点就给文抄公文抄婆等人挡了回去,后来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你叫他们来的,才放他们进了来。”
他笑了一笑又道:“我救过你三次,你救过我四次,我欠你一次,我亲口答应过,只要你开口,我必替你治一次——我昨天已出手医治那武林朋友,已违反了我的规矩,”他望了望傅晚飞搀扶的张布衣,道:“我再也不能破例。”
傅晚飞急道:“赖神医,你就行行好,救救我大哥和神捕大爷吧。”
赖药儿笑道:“我的医病规矩是:凡武林人物都不治,治好了有什么用?又去杀人而已。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仍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但拒绝用绝无迂回余地。
李布衣接道:“你不必替我治,只烦你烦你替他看看就行了”
赖药儿道:“不行,你没欠我,我也没欠你,规不可废,例不能开。”这几句后说得更是斩钉截铁。
傅晚飞忍不住戟指大声道:“枉你是名医、神医、徒得个虚名。又是那种自以为有性格见死不救的瞎眼大夫,耍这套怪脾气,有病不治,罹疾不救,算什么英雄好汉、江湖中人?难怪你年纪轻轻。一头白发,也算报应!”后面几句,是学着李布衣替人看相的口吻附加的。
赖药儿呆了一呆,脸色异血,连耳根也红了。向来此地求医的,只有低声下气,软语哀求,怎会对他戟指痛斥?若是礼数不周,威逼强胁者,早给文抄公、文抄婆等赶了出去,傅晚飞这一顿骂,赖药儿气血上冲,心里激愤,但他涵养极好,仍淡淡地道:“我本就只是茅舍闲人,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江湖人!”
说着袍袖一拂,转身欲去。
傅晚飞大喝道:“慢着。”
赖药儿的脚步生生顿住。那头小犬对傅晚飞怒目相瞪,咧开个尖利的牙齿。赖药儿淡然道:“你要怎样?”
傅晚飞上前一步,挺胸道:“怎么?狗仗主人势,狗眼看人低,要放狗来咬人么?”这一说,赖药儿倒不好意思起来,低叱了一声:“阿狗。”小狗立即乖乖地驯伏在他脚边,只用一只漂亮的眼球子敌意地瞪住傅晚飞,像生怕这人会对主人不利一般。
这么一来,傅晚飞倒不好意思发作起来。只好道:“医者父母心,救人一命,犹胜七级浮屠,你难道见死不救吗?”
赖药儿没有作声。傅晚飞又道:“只要你肯相救,我做牛做马,也一定报答你,来生做猪”他看到小花犬,灵机一触,便接道:“做狗,也帮你助长成风,专咬恶人!”
赖药儿道:“你讲完了没有?”
傅晚飞一听,知道八成治不了伤,道:“没有。我还有话,你是子虚乌有放屁神医,头痛感冒都治不好,所以没胆量治这等伤,你看到流血就脚软,胆子比鸡眼还小,医术比我傅晚飞差六倍,所以你不敢医,嘿,你不敢医!”他见求医不成,索性用激将法,他对赖神医本就不怎么服气,趁此大骂一通,图个心里痛快。
赖药儿道:“你骂完了没有?”
傅晚飞道:“没有。”
赖药儿道:“为什么不骂了?”
傅晚飞道:“我口干。”
赖药儿道:“可舀井水喝了再骂。”
傅晚飞道:“现在我不骂了。”
赖药儿道:“你不骂了,我可要回屋里去了。”
傅晚飞实在没了办法,忽听天井小院泥地“叭”地一响,竟自地里相逐跃出了三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