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见到母亲以泪洗面,便努力着学习,讨父亲欢心,只想着等他出息了,定要给母亲出一口气,却不知树大招风的道理。
直到先皇驾崩,先皇后去世,自己不慎掉入水里,接着中毒昏迷不醒,父亲不愿处置真凶,随便找了个人顶罪,才恍然大悟,自己所做的一切有多么多余,人心都是长偏的,唯一不变的只有权利。
从此他便把自己保护得滴水不露,他不害怕犯错,只害怕丢了性命,他的世子之位是先帝钦赐,除非犯下天大的错误,否则绝不会被剥夺,可笑袁淑宁精心算计,殊不知,他如果犯下错误,国公府又岂会保得住,小事他也会给闹大了说。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把问题做在子嗣身上,可恨弟弟又不争气,其实,弟弟或许是明白的吧,他不是不聪明,也不是不懂事,只是厌了,倦了,不想参与这争权夺利,所以才会对侯玉莹的纯白无暇动心,才会为了她不惜违抗母命,只因为,他还保有着一颗稚子之心。
轻轻叹了口气,怪只怪,他和母亲把弟弟保护得太好,因为自己的经历,生怕他也出了差错,哪知.......
唉!罢了......
以后多看着点就行了,该放手的时候,还是要放手,自己这身子,也不知能坚持到几时,若有一天自己和母亲都不在了,他总要学着自己生活。
时间转瞬而过,转眼到了过年,自从和香姨娘谈过后,杨初雪便一直等着她回话。不过倒也不是很着急,因为她心里明白,无论有了什么信儿,都要等到天气暖了再说。
杨老爷每日早出晚归,屁颠屁颠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杨初雪此时才深深地感觉到,一家宅院的掌控,果然不是一年半载就可以完成的,小道消息没问题,真到了外面的事儿,就耳塞闭听了,竟是连零星半点消息都没传来,爹防得可还真严实。
今年的过年特别热闹,与往年相比起来,杨府装点得更加华贵,四处摆放的东西,不是金色,就是红色,要么就是闪闪发亮的,随时随地都刺激着人的眼球。
杨初雪有些无语,话说,爹有时候挺幼稚,也不怕招了人的眼,不就是二叔前来吹了一回牛吗?这有什么好攀比的。
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撑着。没事儿找事儿呢。
更何况,爹的欣赏水平,实在不敢维恭,简直俗不可耐透了,偏他还自鸣得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杨初雪想想就觉得胃疼。
跟她有同样感觉的,还有杨荀盛和杨荀朝兄弟,去了官学读书,到底不一样了,杨荀盛脾气收敛了许多,性格也不暴发户了,整个人都变得圆滑起来,见人挂着三分笑,再也不会随便打架闹事,一点就着。
杨荀朝则更加内敛,性子也沉稳起来,再没有从前大家公子那种飘飘逸仙的傲气,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也亲和了不少。
杨初雪轻轻叹息,感觉有些欣慰,又有一些心酸,弟弟们吃了多少苦,才会变成这样啊,从来都知道官场不易捧高踩低,没想到官学也是如此,没有身份背景,注定要被人看低一等,家有钱财金箔,也注定了和那些寒窗苦读的书生聊不到一起,左右都是一个难字,不过——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锻炼呢,她宁愿弟弟们现在多受点教训,也不愿他们将来到了官场行错半步,官场之中,身不由己,一子错,满盘皆输,他们赌不起!
“嗯,不错,继续努力。”翻看着年结的账本,杨初雪抿嘴浅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骄傲。
“那是当然。”杨荀盛一点也不谦虚,下巴微微一扬,十三岁的年纪,早已长得玉树临风,忽略他那变声期的公鸭嗓,倒还真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以后账本,我就不帮你们看了,需记得,任何一点错处,都切不可放过,该奖的奖,该罚的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哪怕身边的老人,也不能有破例。”
“姐你不监督我们了吗?”杨荀盛的声音略显惊奇,虽说有姐姐监管不自在,但也的确帮了不少忙,否则他还真要被那些下面的人糊弄去,如今忽然间不管了,总觉得有些别扭。
杨荀朝沉默着不出声,眉宇间透着一些难过。
杨初雪叹了口气,摸了摸二弟的脑袋,难得的,杨荀朝竟没有躲开,他向来都心思慎密,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明年,自己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屋里的气氛,忽然变得低落,杨荀盛也沉默起来,官学里的日子,他也不是白混的,心念一转,便知道了原因,以前跟姐姐不和,总觉得她讨厌,后来跟她和好了,又总觉得她喜欢管东管西,还喜欢教育人,如今,她就要走了,心底冒出来的酸涩,却怎么也压抑不住,他只恨自己没出息,不能多长几岁,不能把学问做好,不能去考进去,不能当官为姐姐撑腰,也不能为她找一个好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