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心情和陈母一样,都有着一种背井离乡,天下之大竟不知该往何处去的担忧和恐惧,正是因为如此,从小性格因为家贫受人欺负而一直逆来顺受的李婉儿刚才才难得的开口问询了一声。
而这一声问询,显然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勇气,即使此时她心中依旧有着诸多的不安与千言万语,她依旧还是选择了沉默。
而和李婉儿不一样,虽然同样心情沉重且担忧,但是陈母向来性情娇憨软弱、不爱管事,出嫁以来家中各种大小事务一直都是依赖着陈父处理。
自从七年前陈父死后,一直信奉夫在从夫,夫亡从子的陈母便将一切事情都交由了自家这个虽然年仅七岁但却从小神异的麒麟儿处理,家中一切大小事物全凭其做主。
对于自己这个出生之时便有青气绕身,从小就一直有着颇多神异表现的儿子,性子软弱且不爱管事的陈母不仅无力管束甚至还十分依赖。
普通小事还好,若是遇上稍许大事她便得指望着自己这个麒麟儿来管事处理,毕竟陈易阿母早在陈父尚还在世时便已养成这样一种依赖惯了的性格。
虽然穷,但是和乡里那些粗鲁汉子不同,好歹读过些许书籍的陈父一辈子给了陈母自己所能够给予最大温柔和照顾,这让在娘家之时也没受过什么苦的陈母如今虽然年龄三十不止,但是依旧保留了诸多少女时代的憨态稚气。
傍晚,离乡已有三四十里路程的陈易终于开始下马休息,准备生火做饭。
好一会儿之后,麦饭才刚刚做熟,突然间一阵心血来潮直接吸引了正准备吃饭的陈易注意,凭着灵觉的本能指引陈易快速的抬头向东边山下望去。
由于此时陈易一行人位置刚刚行到青桑乡不远处的一座矮山之上,因此虽然距离隔着三四十里之遥,陈易靠着自己的惊人目力依旧清楚的看见了远处青桑乡内那一片通红的景象。
“官兵进乡了,而且放火进行了屠杀,他们在杀良冒公。”
“青桑乡完了,里面绝大多数的乡民未来得及逃走的此时估计都已被割下头颅,当了那些官兵们的军功。”
傍晚凛冽的山风中,陈易眉头轻皱,神情冷漠的盯着远方那被滔天大火给煊染得一片通红的青桑乡,目光冰冷。
“公子……”
“咱们的家就这样没了吗?所有的乡民邻里们也都被官兵就这样无缘无故的给杀了!”
“明明大多数人都没加入,他们只是偶尔在宗祠听过一些太平道道士的讲道而已。”
“铁柱,二牛,张婶……”
婉儿茫然的站起身来,看着远处的通红景色,虽然她没有陈易那样惊人的目力无法看得比较清楚,但是远处那分明就是火焰烧起的景象依旧让她忍不住浑身发颤。
听到陈易口中冰冷的话语,婉儿双目内泪珠滚滚,身子有些颤抖。
“没了,所有没有来得及逃走的乡民们估计都死了。”
“走吧,将来咱们会给他们报仇的,下令屠乡的那名将领一定会被我给亲手斩杀掉。”
陈易转过身子,面色冰冷,不再观望远处那通天的红光。
虽然身在洪荒千年,滚滚的时间冲刷让他早已情绪淡漠,可是如此草菅人命、杀良冒公的行径依旧让他忍不住心中发冷。
“蚁民…”
“圣天子…”
“真是可笑!”
破旧的小马车旁,陈母双目通红,肩膀耸动,眼泪落得比婉儿还夸张。
显然在听到了刚才陈易和婉儿的交谈后,陈母一时受不了直接情绪崩塌了。
转过身来的陈易,看着马车旁神色悲戚的阿母,一时间也是缄默无言,不知如何开口劝慰才好。
“阿母,天冷了,吃完饭早些休息才是。”
“您身子弱,受不了风寒。”
良久,待陈母情绪稍稍平静些许,侍立一旁的陈易轻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