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与纸页摩挲出细微的声响,黑色的线条或深或浅,所经之处偶尔有铅沫落下,像为纸上的少年添了晕开的妆容——被勾勒得有些凌乱的发垂在额间,五官在涂涂抹抹的修改下显得不明确,却从不羁、冷峻的线条间看出了被画者是怎样的人,修长的身体只有大概的轮廓,想要画清衣着,去无奈被稿纸上繁琐的算式题挡住了空间。
笔尖转着弯的描摹记忆中的少年,总有些细节被困恼的遗忘,却挡不住当时的惊鸿一瞥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伴随着窗外的鸟鸣婉转如歌,课桌上的阳光如蜜流淌、自己的名字被呼唤的由远及近……
自己的名字?!
猛然惊醒,我快速脱离拄着下巴趴在桌上的姿势从座位上站起来,因动作太大而掉落在地的铅笔发出清脆声响,滚到了另一张课桌下。顶着全班人看戏的目光,我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人,果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看看你那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叫了你几声都没反应,怎么现在舍得站起来了?」
「抱歉老师……我……」不知怎么解释才好,我只能羞愧的低着头,手指有些紧张的拽住衣角。
「算了算了。」没想到一向严苛的数学老师却没有要惩罚的意思,他推了推眼镜,似乎也带着一丝尴尬,「你去F班借一下投射教学影像的终端机吧,我的出了故障,那边的佐藤老师正好有备份的。」
我看看他因为自己没有提前准备好、影响了教程而有些歉疚,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连忙应了声往门外跑去。离开座位前不动声色的拽出作业本,掩下那不知反复画了几遍的少年。
空旷的长廊上只回荡着我一个人的脚步声,要到F班必须经过两幢教学楼间桥梁般的玻璃管道,我看着玻璃墙外大屏幕上广告的新建图书馆,悄然慢下了脚步。
遇到少年的那天,自己也是因为去这个图书馆出门的,虽然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能确定他真真实实存在过的只有左手臂上这块还未消的淤青——
那是绵延的雨天,这座城市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上一秒晴空无云,下一秒就雷霆喧嚣。人也是这样,上一刻还抱着新买的书籍开怀而笑,下一刻我就被几个不良拽过衣领狠狠推到了墙角。
手臂撞上坚硬不平的墙面,疼痛像电流一样穿透神经,留下了红肿的痕迹,我捂着伤口不敢说话,只能听着他们无事生非的找茬:
「臭丫头刚才在巷口看着老子笑了对吧?!啊?你他妈在嘲笑老子是不是?!」
我不知该如何出声辩解那只是偶然的视线相撞,因为明了对方只是想在污浊的生活中找一个发泄渠道,根本不会在意这是误会,或者说这是他们故意在制造误会。我还记得被找过麻烦的朋友告诫过越出声越会被揍。
没办法,我也只是一个弱小的普通人。
异能者,我听大人们提过这个名字,传说他们是在总理大臣之上的存在,对于我们这个战败的国家能跃升为首屈一指的技术大国,也都是依仗着那些神奇的人。我曾见过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的人来调查时,用超能力一样的招术制服了违抗者,仅仅那一次,也足够明白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多么微不足道。越是有这样的想法,越是在面对比自己强的人时不敢反抗。
认命的紧紧蜷缩起身体,预想中的拳头却没有落到我身上,迎来的只有少年在刚刚进入变声期后独特磁性的声音:
「笑你又怎样了?」
我战战兢兢的抬头,却再也移不开视线。
被雨水浸湿的秀发垂在他的额间,发尖上的雨滴顺着重力落下,在不及眨眼的短暂瞬间反射出我呆住的脸,落到他的睫毛上,而后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下,砸在地上的水坑里,漾起水纹,也漾起我胸口的波动。
仿佛一切色彩都被洗净了、褪色了,只剩下浴血般的红色,印染在他不羁的发间,高贵神秘的金色,他的眼眸像猫一样慵懒眯起,里面却没有倒映出不良们的身影,是不容任何人污浊的傲然。
仿佛一切嘈杂都被蒸发掉了,落雨的声音,不良们或胆怯或恼怒的声音,我莫名急促了呼吸的声音……只剩下他有些嘲讽的勾起一边嘴角,发出带着不屑的哼笑声。
来不及反应这呼之欲出的莫名感觉,他已经冲了过来。
没有想象中惊心动魄的打斗场面,从头至尾,少年都维持着双手放在裤袋里的姿势,侧身避开对方拳头的灵巧,拳头近距离擦过脸颊的无畏,抬脚踹上对方胸腹的霸气,快速跃动时飘起的额发,额发下露出的光洁额头……
我一定是鬼迷了心窍,明明对暴力惶惶不可终日,此刻却一瞬不瞬盯著他揍人的身姿舍不得眨眼。
当最后一个不良哭号着躺倒在地后,他才缓缓从之前踏上墙壁在空中翻转后向下扫腿、又平稳落地的姿势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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