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语一愣,有些尴尬,他当然听得出来张素芹这是在说给他父亲听,他身为另一个女人的儿子,听见这种话,觉得有些诡异,臊臊的,又有点不舒服。
“你就是脑子偏执,不听劝,这些年了,还是这脾气。”王父叹了一口气,说:“你不好过,连带着也让孩子们不好过么?”
他的语气,已经有些埋怨的意味在里面了,张素芹一听就激动了起来,说:“你要是不让那个女人来,会有这些事儿,我女儿结婚,为什么要让那个狐狸精来,你不知道我恨她?!”
“你够了,当着王语的面,你说这些干什么?”
王语很尴尬,在那儿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就佯装自己电话响了,拿着电话走了出去,他来到走廊里,偷偷把门掩上,听见张素芹在低声地哭,那么粗哑的声音,哭起来又怪异又可怜。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有那么一瞬间,也觉得他父亲没有过多地替张素芹去考虑,他的爱,都给了王妈妈了,而王妈妈从小在优越的环境里成长,根本顾及不到张素芹的感受,这段感情上,他们三个,都有责任。
他听见王父在房间里一会发脾气,一会儿低声安慰张素芹,听了一会儿,就往楼上去看王丽。
王丽的情况要比张素芹看起来好很多,只是人有点憔悴,他在房门口战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他心里居然浮现出一股自责感,好像他也觉得是王妈妈,才导致了这一系列的惨剧。
王东最先看见了他,转身走了出来,悄悄把门掩上,问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来了,先去看了看大妈。”
“她没对你凶吧?”
“没有。”
“你要来,怎么不跟我一块过来,怎么来的?”
“我骑自行车来的,你起的太早了,我赶不上。”王语说着偷偷朝房间里看了一眼:“我姐怎么样了?”
“昨天有点激动,今天已经缓过劲来了,我们也劝她了,她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
“她怪我妈么?”
王东看了他一眼,说:“没有,她什么都没说,昨天也只是哭而已。”
王丽确实没有怪王妈妈,对他的态度,也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他们在房间里说了一会儿话,王父就上来了,说他必须得走了。
王丽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说:“那我妈怎么办呀?”
“这不是还有你们么,我实在是不能再在这拖下去了,攒了一堆事,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催。”王父的威严还在,也没有过多地解释,转头问王语:“你呢,跟我一块走吧?”
“我先不走了,过几天再走,到时候让东哥送我。”
“东子不要回部队了么?”王父说着看向王东:“对了,我跟你说那个事儿,你考虑考虑,转到省区来,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要是愿意,就给我打个电话。”
王父走了之后,王语也跟着他大伯回去了,医院里只留了王东跟刘劭两个,结果王东很快就被撵出来了,张素芹不让他陪护。
王语很奇怪,他大伯母说:“还是我留下来吧,估计素芹是觉得王东一个男人留着不方便,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心里头过意不去呢。”
“也好,我也觉得东子留下来不合适,也委屈他。”
王东叹了口气,对王语说:“婶子还是拿我当外人呢。”
王语仔细听那话,居然听出了一丝伤感,作为有洁癖的而且有些薄情的人来说,他无法理解留在那端屎端尿的有什么好的,要是他,绝对不留在那儿,又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连个养母都算不上。
他隐约觉得王东对张素芹他们一家的感情,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未来,说句良心话,他不希望王东跟张素芹他们家的关系太好,不管王妈妈跟张素芹谁对谁错,他作为儿子,是铁定站在自己母亲这一边的,王东如果站到他的对立面去,他们俩很难走到一块,这是个不可调和的矛盾。这让他一想起来就有些心烦。
而这个不可调和的矛盾,终于在张素芹知道王丽流产的时候,爆发了。王语经历了他生平遇到的,最难堪可怕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