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桓妧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年轻,再仔细看过去才发现,竟是男人身上的某种气场,直接掩盖了他的年纪。
郑妍听她这么说,立即便有些不快,忙辩解道:“才不是,梁县长到这个位置全是靠自己拼起来的,你不知道,他一年前从国外回来,因为政策关系直接考的副科,后来连续两次考试,到正科再到副县,都是凭自己一步步上来的,全县都知道,他身后根本没什么背景,你不知道,梁县长可是我的偶像……”
“一年考了三次?”桓妧玩味地看了梁旭博的位置一眼,面无表情地指出里面最大的Bug:“可是我听说,这种考试,都必须要在一个位置上待满两年才能参加。”
这事显然郑妍是知道的:“没办法,他运气好啊,那两次正好省里政策宽限,没有标注这个条件。”
桓妧这才勾了勾唇。
原来梁旭博的背景,已经到了省级甚至以上。
她曾听说过一个故事,某县县委书记的亲信为了进县委办直接成正科,全市竟组织了三次同样的考试,直到那个人考进去——这种一步登天的途径,其实还是为极少数人服务的。
忽然就感觉不到趣味了,男人在自己脑海中的形象再次充实,甚至定格起来:某个政治家族下来历练的小辈,待不了几年,只要能稍微出点政绩,便会直接坐火箭一般迅速蹿升上去,再看看郑妍满脸崇拜的表情,不由垂了垂眼。
这个姑娘注定会暗恋无果。
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这点□□想必县里至少有几个高层能猜到,且肯定有要靠拢过来的,只是为什么梁旭博还会在明年年初因被排挤而入京拉指标——甚至连随行的秘书都是临时配备的?
想着,县委书记和县长一行已经走了进来,场中立即安静下来,不出片刻,除了电视台,就再无站着的人。
会议按照程序开始调度征地进程,五个征地指挥部先后做了表态发言,其中第一指挥部的指挥长便是常务副县长李耀文,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已经秃了顶,这一坐,本就突出的大肚腩就变得更显眼了,他说话慢条斯理,带着一股子浓浓的昭阳味儿,桓妧转而侧身问郑妍:“李县长是昭阳人?”
“可不是,听说他以前和王主任还是小学同学,都是昭阳的。”
桓妧便又看了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王德兴一眼,用笔在本子上轻轻划了两道,从旁边看过去,和走神无异。
第四指挥部很快便汇报完毕,而后是第五指挥部。县委书记林杳出乎意料地停了一下,用食指和中指在纸上弹了弹这才叫道:“第五指挥部,旭博你来说说。”
整个会议室的视线,立即刷的全都转了过去。
后者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椅子里,看上去闲适,但从上半身肌肉线条的走向上,桓妧却可以肯定,他的背一定挺得很直,且并不如肉眼看到的那样,靠在椅背上。
听点到自己的名字,梁旭博不紧不慢拿起自己面前一份材料,用平仄无波地标准普通话念道:“第五指挥部,完成签约进度34%,兑付90%,清表为零,预计下次调度会前,签约率将达到……”
人群中开始有极小声音的议论,桓妧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进度表,现在征地已经过半,平均签约率已达到57.6%,甚至第一指挥部还差一户就能全部完成了,相比这个成绩,第五指挥部等于是拉了全县的后腿。
作为指挥长的梁旭博,首当其冲。
果然,他刚一汇报完,县委书记林杳就直接皱起了眉:“旭博啊,我们上次调度会上就规定了,这次达不到50%的乡镇和县直单位一把手都要上台做检查,但第五指挥部这个情况……”
他停了一下,显然是想让梁旭博自己知趣些,接下去,谁知对方却偏偏根本就没听明白一般,仍然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好像听得还挺……认真。
桓妧心中不由一笑,这人比自己想象的要有趣。
但气氛总不能这么僵持下去,刚要看他怎么应对,旁边坐在县委书记左手边的县长潘志强就已经打起了哈哈:“小梁这是刚来我们县,对县里的工作还不够了解,也情有可原,我看这检讨,也就不必做了,下面第二项吧,乡镇长汇报,第一个万照乡,刘庄做准备……”
却是一个转折,直接自然地抢到了林杳的主持权。
只这一刹间,有类似于怒气的东西从林杳眼中划了过去,而旁边的组织部长则立即对着梁旭博笑了笑,颇有拉拢之意。
也不过这几秒钟的功夫,两方人马间就已经来了一次交锋。桓妧挑了挑眉,从各人面上的表情,立即品出了昭阳县领导班子的势力划分。
立即转眼去寻梁旭博的反应,意外的,他依旧维持了先前的表情,好像什么都没看懂。
此时大家的视线已经重新回归之前的状态,该发呆的发呆,该玩手机的玩手机,该记录的记录……桓妧看向梁旭博的视线,便由此变得有些突兀其来。
对方显然对视线一类的东西十分敏感,眼尾余光瞬间扫过,梁旭博睫毛动了动,依旧波澜不兴。
第一位乡镇书记已经站了起来,桓妧从琢磨中醒过来,第一时间判断出了一件事:梁旭博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