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歇会儿吧。”林念宗抬头看了看头顶正中火辣辣的日头,拍了拍巴掌直起身来。
“早些做完也好回去,去得晚了,只怕霜儿和祖儿在家饿坏了。”张氏头也不抬,继续低头费力地刨地。
“孩子他娘,歇下来喝口水吧,也耽误不了多大功夫。”在外面,林崇严也学着这乡间的人如此称呼。
听到是丈夫下令,张氏这才直起腰来。三个人走出地头,在一棵大树下坐定,林念宗拿了水囊出来,先递给了父亲,林崇严喝了几大口,又把水囊递给张氏,最后,又才传递回林念宗手中。
左边的蔡家婶子带着小儿子正在啃黑面窝头,抬眼看了看这边,拐了小儿子一下:“二虎,拿三个窝头给你林家婶子他们送去。”
“哎!”蔡二虎应了一声,一只手就抓了三个窝头,跑了过来。
“林大叔,林大婶,林大哥,这是我娘做的窝头,给你们吃。”黑小子脸上挂着憨憨的笑。
这个小山村比较偏远,林崇严是村里唯一有文化的人,原先境况还没这么差的时候,他在村里办过村学,蔡家老大那时进过学,算起来还是林崇严的学生。
蔡大虎与林念宗年纪相当,从小就爱舞刀弄枪,两人一文一武,竟然很合得来,他十一二岁就长了十七八小伙子的个头,四年前元大将军进村里招兵,他瞒着老娘就跑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蔡大婶是个寡妇,丈夫多年前就不在了,她一人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很不容易。
知道她家也极为不易,这窝头没准就是娘俩的早饭,林崇严摆了摆手:“二虎,不用了,你拿回去吧,我们早上吃过饭了。”
“林家大哥,你莫不是瞧不起我的手艺?”蔡大婶觉得林家人什么都好,就是书读多了,有些穷酸气,她本来是累了懒得起身,这才让儿子送过来,见林崇严摆手,便知他的穷酸气又发了,只得亲自走了过来。
“哪里哪里,蔡大嫂的手艺,可是村里最好的,只是我们真吃过了,不饿。”张氏附和着丈夫说道。
蔡大婶从儿子手中拿过窝手,往张氏手里一塞:“一个窝头也撑不着,虽然是粗面做的,不过我加了些野菜在里边,还算能吃,尝尝吧。”见张氏还待推辞,她又笑道:“我还有事想求你们呢,你若不吃我的窝头,我都不好开口了。”
“那我们就不跟嫂子客气了。”张氏闻言只得接过,分给丈夫和儿子,三个人就着水,慢慢吞咽起来。
蔡家婶子的手艺还真不是吹的,这窝头看起来硬,吃到嘴里却没那么糙,不知加了什么,还挺香的。
“蔡大嫂,有什么事你尽管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别见外。”林崇严说道。
蔡大嫂看了看地头:“我寻思着咱们两家人都少,趁着现在天气好,不如并在一处,再加把力气,早些把地翻遍种完,不然错过了雨水,再施种可就没那么好了。”
张氏一听愣了一下,这主意不错,虽说两家的地并起来就多了,地还是那些地,人还是这几个人,但是俗话说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确实干劲要足些,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再说了,蔡家虽然只有娘儿两个,蔡大嫂身板却很硬朗,农活做惯多年,比他们这些半道出家的要利索得多,才十三岁的蔡二虎也像他哥哥,小小年纪就有一身蛮力,相比林家这三个文弱之人来,实际干活要强得多。
“这怎么成,蔡大嫂,若是如此,岂不是咱们占了你的便宜。”林崇严也想到了这点,直接就说了出来。
“哎!他大叔,你这是什么话呢,你帮咱家的还少了?我是看到别家都是这么做的,确实比一家人种快得多,村里就咱们两家没什么亲戚,何不打伙算了。咱们每天起早些,互相帮忙,轮着歇息,这样随时地里都有人,也不会把人累垮了。”
“这方法好,就这么办吧,爹。”突然间插进来一个声音,林崇严抬头一看,却是林晓霜带着弟弟来了,两人手里提着个竹篮,一人握着一边提手,他们和蔡家嫂子说得专心,没有注意到这俩姐弟,也不知啥时候就摸到了跟前。
“霜儿,祖儿,你们怎么来了?”张氏惊讶地问道。
“我和姐姐给你们送午饭来了。”林念祖笑眯眯地回答。
“什么?”张氏眉头轻微地皱起,家里的存粮不多,紧着吃都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夏粮收获,这俩孩子居然擅自做饭,岂不是……顾虑着蔡家人在跟前,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把眼睛一横,瞅了姐弟二人一眼。
林念祖接收到母亲的白眼,暗地里偷笑着,放下了竹篮。
林晓霜拿开盖着竹篮的白帕子,里面放的正是家里那个扁砂罐,再揭开盖子,一阵热气向上蹿起,香味扑鼻。砂罐的保温效果很好,这时节温度又不低,汤一点也没有冷却。
“爹,娘,这是我和念祖去林子里摘的蘑菇,炖了汤,味道还行,拿来给你们尝尝。”林晓霜一边说,一边利索地取出碗筷。
张氏听说不是家中的粟米,才松了一口气,又听到说砂罐里是蘑菇,一下子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厉声叫道:“不能吃!”伸出巴掌去,就想端了砂罐倒掉里面的东西。
还好姐弟俩动作快,林晓霜拖着篮子退后,林念祖拦在了张氏跟前,大声道:“娘,这蘑菇没有毒,是可以吃的,我们都吃过了,你看我和姐姐不是没事?有毒的我们都没有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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