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着。因为他知道卓昀早就等不及要走,要去办他的事。
而后,卓亦忱一个人打理着小摊,他腾不出手收钱,买豆腐的食客全凭自觉和良心,往竹篾筐里投铜币。
从内城进入皇城的入口处,重兵把守,巡逻不断,戒备森严。卓昀还未走到城门下就被官兵拦住了。
“没有御令腰牌不得入内!”
他们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卓昀一番,看他一身着粗布衣,当下便断定他只是普通的农家子,哪有高官显臣家的公子爷会是这副德行?
官兵们懒得巴结阿谀了,带头那个开口便道:“大胆刁民!皇城岂是你能靠近的地方,快快给爷滚远点!”
卓昀站着原地,纹丝不动。
一个官兵不耐烦地走上前来,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想直接推人,却不料手腕被卓昀紧紧扣住了。那官兵猛地甩手,却没有挣脱分毫的钳制,反而被卓昀捏得更痛了。他何曾料想到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少年力气竟如此之大!
他痛地直叫唤,“你你你……你快给我放开!”
卓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只道:“我要见任北尧。”
“放肆!”另一个官兵直接拔出刀来,锋利的刀刃就对着卓昀。
“你这等贱民竟敢直呼九门提督的名讳!活腻了吧!”
卓昀神色不变,道:“去跟任北尧说两个字,‘燕归’……”
“闭嘴,贱民!”官兵对卓昀的话视若无睹,甚至将手中的大刀直直地朝卓昀劈来。
卓昀松开手,往旁边一闪。
挥起的大刀就这么扑了个空,那官兵还险些人仰马翻地栽倒地上,他站稳身体后恼羞成怒,大吼一声,“娘的!你们快上,给我杀了这刁民!”
后面好几个官兵扑上来,也是不分是非地挥刀就乱砍。
卓昀只得一边躲一边往后退,甚至还险些被他们伤到了。
这些狗奴才仗势欺人,以为守着皇城的门就高人一等。
硬闯城门按谋逆罪论处,卓昀没那么鲁莽更没那么傻。但他并没有御令腰牌,更拿不出什么东西证明他高贵的身份。唯一一块凤玉石也只有极少数皇族人能认出这是元皇后的信物。而且就算认出了,也未必不会被怀有不轨之心的人诬陷成偷窃和毒害。
卓昀若要承认身份、恢复身份、名正言顺地回归皇室,他就必须一次成功,而一次成功的关键又取决于是否找到对的人。否则,他身份的轻易暴露只会招来重重危机甚至是杀身之祸。那时候,他在明,而敌在暗,简直成了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卓昀现在可以断定,太子薨殁此事最多只有父皇和皇祖母两人知道,庄妃并不知晓,若是知晓了,那女人必定要闹得满城皆知不可!庄妃尚不知此事,就胆敢派太监对这具身体的原主下毒手,若是太子身份暴露了,何其凶险可想可知!
当他还是东宫太子时,年幼未听政,皇帝又把他藏得紧,这是一大益处,但同样也有坏处。坏处就是卓昀认识的皇亲国戚、官员重臣并不多,除了皇帝这边的皇叔皇伯,还有就是元皇后的父亲,也是他的外公,锐远镇国公。皇叔皇伯是见不到了,就算见了也未必会帮他,九成九还会陷他一脚。而锐远镇国公将军还驻守在遥远的边疆。无望。剩下的只有右丞相赵府和九门提督。
右相府原本也在内城,自从右相的女儿被皇帝册封为淑贵妃,大儿子战场有功被封为骠勇将军,二儿子又成为督察御史。一时间,赵氏家族的荣誉一丝两无,可以说是达到了家族的巅峰。皇帝特赐皇城宅邸一座,这是莫大的荣耀,赵府得令谢恩,立刻搬入皇城内。
而现在,皇帝正痛整党派势力,赵府怕受牵连也怕被小人陷害,就采取消极逃避的态度,撇清并远离所有党派,右相更是一直称病绝不进宫。
卓昀心里很清楚,就算去了赵府又如何?右相敢将自己送进宫面见皇上吗?他不敢,他怕从此被扣上“叛党”的标签。赵家的势力皇帝已经很忌惮了,再跟太子有牵扯,他们赵家怕是会成为皇帝的心头刺。
赵府去不了了,剩下的唯有九门提督任北尧。卓昀在东宫时曾提携过这个可怜人,而任北尧的性子刚正不阿,对他也一直忠心耿耿。目前除了这个人,卓昀实在想不到其他人。就算任北尧是他亲手一步步提携上来的,但他也未曾完全信任过,依旧有着防备。只是如今这种情况,他只得用用这个人。但是,他现在想见任北尧却难于上青天。
那么,是否该选择卓父卓廷焕呢?
卓昀一边往回走,一边思考着这种可能性。
现在,他卓昀一旦跟谁袒露身份,就相当于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到那个人手里了。
卓昀其实万分厌恶这一点,他习惯了掌控,不轻信任何人,更厌恶被动。
卓父现在已经被贬为庶民了,和卓家有牵连的势力也是受到打压。既然无法确保万无一失、一击必胜,那卓昀就绝不会把自己的命运托付在他们手上。
最好是,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他还能亲自见到父皇,或者,皇祖母。一定要亲自。
卓昀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帮他做到这一点的人——他的傻哥哥。要是卓亦忱能成为御厨,那自己就可以伪装成他的跟班。而最重要的是,他这个傻哥哥沉默又安分,从来不会多问一句话,那么他就不用提及自己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