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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团团长一提起那两个人头都有点大,但知道他们是司令的心腹又不敢说他们坏话,所以只好拣能说的部分实情说:“这两个人能力很强,但是不太服从管理。我遵照您的安排,精挑细选了50名士兵,让他们负责组织训练。目前效果只是刚刚开始显露,要达到您的标准还需要一段时间。”
“好的,明白啦。那我们就基于现在这些情况来制定计划吧。”
……
下午一点,游航从天选阁出来。心中揣着反击作战计划,情绪却依然很糟。他被自己的天真给气到了,原因是十天前他提出把难民中的三大族人员就近转送到关东地区的三大族领地里暂住,待打退了敌人再让他们回迁。可是问题的复杂性显然不是他想的那样。
首先,难民的规模比预计的要大得多。既超出了恩谕的承载能力,也让关东各族的领主们望而却步。这正是没有有效的“全国性”行政体系的弊端,没有一个相对准确的人口数据可供恩谕的决策层参考。
其二,天选者的各大族群之间,乃至各族内部的小部族之间都有很多嫌隙,有的甚至有仇。他们分散自治的时候距离能产生美,可要是放到一起,立刻势同水火。别说关东的领主担心请神容易送神难,就连关西的很多难民也不愿意按照游航的方案去寄人篱下。
其三,游航虽说是汗王,可是人们更多还是把他看成第四族群的人。他让三大族的人走,让第四族群的难民留在恩谕,这难免让人生疑,甚至产生抵触。如此游航瓜田李下,不好辩解。
最后,也是最难的一点是,从今天传回来的情报看,关西地区执行坚壁清野政策非常彻底。绝大部分地方都在刘谨到来前进行了有组织的破坏。天选者们不仅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特别是粮食,还将自己的房屋烧毁,把墙体和桥梁爆破,往水井里投毒或把它封死,甚至还砍倒了村庄附近生长野果的植物。如此一来,敌人是抢不到什么补给了,但关西地区的破坏也尤为严重。因此,就算天选者将来夺回了这些地方,短时间内也难以让难民们回去居住了。也就是说,难民问题已经变成了短期安置和长期生存这两个非常棘手的难题。
那么,游航究竟该怎么做呢?他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不会允许自己让难民们就这么承担自己的决策带来的后果。他一定要找到办法!
2点多,游航回到汗王府。刚一坐下就有仆人跑来通报,说钱伯斯送来请柬,邀他晚上到酒楼一会。他立刻答应了并且派人回信。
6点刚过,游航的马车又在满是难民的街巷里穿行。府兵开道,游航又变得没有勇气向外看一眼。饥饿和疾病的双重折磨让外面这些人的目光仿佛有一种魔力,能够穿透薄薄的车壁让游航的精神备受煎熬。阶级的对比是如此强烈,撕扯着青年的灵魂。记忆里母亲的形象这时候冒出来,仿佛就站在这些人中间,而自己又在离弃她,不管愿意不愿意就只能坐着任车轮滚滚向前。难道人在拥有以后就会变成另一副模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为什么不能坦然呢?为什么牙关咬得如此之紧,双拳攥得如此地实呢?
他还没来得及得出结论,目的地就到了。
“蓬莱阁”是恩谕最有名的中餐酒楼,游航之前来过一两次,对这里的海鲜情有独钟。和城里其他地方一样,酒楼门口也聚集了不少难民。酒楼老板还算有点人情味,时不时会把一些残羹冷炙分给他们,但为了不影响生意,他不得不派人把难民从正门疏导开。而像今天这样知道有贵客要来的情况,他更是早早就把百米以内的难民都“请”走了。
车驾抵达时侍者早已在门口等候,游航被直接请到位于三楼的包厢。而红光满面的钱伯斯则已先一步到达。
简单寒暄过后,二人相向坐下。
菜陆续端上来,钱伯斯熟练地运用起筷子,胃口看起来很不错。
吃着吃着,他饮下一杯白酒,回味之余嘴唇发出“啧啧”的声音。“好酒,你不来点?”
“不,我的酒量你也知道……”
“诶……我看你是心里装的事太满。嘿嘿嘿,你还是太年轻,不就这么点事吗?”
游航神色焦急地说:“老大哥,让他们撤离的人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家园。现在他们落到这步田地,我怎么能安心吃得下饭?!”
“那我们想办法嘛。本来就是棘手的事情,你再不冷静就更难解决了不是?”钱伯斯边说边倒满两杯酒,一杯放到游航面前然后接着说,“你现在是领导者就该有领导者的气度,慌张焦虑是你我不配享受的奢侈品。”
游航拿起酒杯,掂量再三,最后还是一饮而尽。烈酒顺着食道流到胃里,沿途留下翻腾的灼热。而后,他似乎被酒精刺激到了,说:“那我们先喝几杯,聊点儿别的,先不谈烦心事。”
“那好,干杯。”
“干!”
……
酒过三巡,微醺让游航的焦虑感消失了。“钱伯斯老大哥,你…是我的导师,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我。我敬你。”
“不敢不敢,小老弟。咱俩是战友啊!当初是你拼死保住了我的工厂。”钱伯斯与游航碰杯。
“老哥,我这次是真没办法了,就像这大龙虾,煮熟了,除了等着被吃已经一点招都没有……了。”游航说道这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语调被拖得老长。
钱伯斯也有点上头,没有发觉游航在思索着什么,他觉得在两人彻底喝醉之前应该适时谈一谈自己的想法,而现在时候到了。于是他说:“其实吧,老哥这里酝酿了一个初步的构想,咱俩来分析分析。”
游航此时也有了一个主意,不过在说出来之前,他想先听听老大哥的办法。“哎呦,老哥,你怎么不早说呀。我头发都愁白了。”
“嘿嘿,别急。你想想,难民们现在最需要什么?”
“当然是温饱、住处,呃……还有药材……”
“不对不对,这些都是表面上的东西。”
“那你说是什么?”
“希望,希望才是他们最需要的。我们想救助他们,就得让他们和我们互动。如果有什么事能让他们看到希望,他们就会心甘情愿地与我们合作。”
“嗯嗯,说下去。”
“我粗略地算了一下,这里起码有二十万难民。除掉老弱妇孺,男性劳动力大概有七八万,这些人正是我们解决问题的突破口。我们不是在北部和黑伦河东岸发现了很多矿脉吗?因为缺少劳力,那里一直没有得到开发,现在机会来了。我们可以让他们用工作换取报酬,而不是在这里等待救济。一旦这些人被组织起来,他们的家属也会跟着迁移到他们工作的地方去,恩谕的问题也将随之化解。”
游航脑子转得飞快,他记得这些矿脉在谁的名下。全部都是恩谕少数巨贾大户的产业,钱伯斯和哈桑在其中所占的比例最大。“仅仅是矿山用得了这么多人吗?”游航很有针对性地问道。
“当然不止,我们要修路,开凿运河,建造生活设施,还需要大批的运输工人。”
“真是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而且正当其时。”游航继续附和着说。
“真高兴你也同意。那么明天在会议上我们联合提案如何?”
“先别着急,老大哥。我想显然还有一些技术性问题需要考量。比如启动资金,仅凭你的财力是不够的。我想政府现在也没钱。”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我的银行可以发行‘战争债券’。恩谕有很多有点闲钱的百姓。如果我们的债券既能帮助他们消除难民带来的困扰,又能得到可观的收益,还能赢得战争,他们没理由拒绝。”
“你好像刚发行过‘防卫债券’吧?”游航指的是钱伯斯组建常备军时向第四族群平民发行的债券,他用这些钱填补了拨款的缺额。
“呵呵,放心,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那么你的公司准备好为政府分忧了吗?”游航看着身边这位即将大发国难财的奸商,脸上笑容依旧,心里却有点窝火。
钱伯斯显然认为这事成了,用政府的名义借人民的钱,再做一支花钱的手,靠压榨走投无路的人获取丰厚的回报,进而继续壮大个人的势力。真是想想就美。于是他举起酒杯缓缓地说:“如果能,那真是荣幸之至。”
游航应该庆幸看清了钱伯斯的另一面,从而开始对对方有所提防,但是现在显然还是合作最重要。于是他说:“既然您对这个计划已经有了充分的考量,我也乐于一试。不过在这之外,我也想说一说我的想法,到时候来个双管齐下。”
钱伯斯饶有兴致地说:“愿闻其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