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亡者镇三周后,游航一行还在路上。
事实证明“鲱鱼罐头”号并不适合远航,而天天摇桨对体力较弱的林可来说也的确吃不消。所以她给潜艇起了这个名字,既是一种抱怨也是对舱内污浊空气的客观描述。
终于快到黑伦河口了,游航算了一下今天是12月5号,大家从上一次靠岸后已经连续航行了两天,于是决定让潜艇停靠在银镜湖的岸边做最后一次修整。当然,希望是最后一次。
10点多,大家都上了岸,然后抓鱼的抓鱼,打水的打水,洗衣服的洗衣服,有的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时不时开开玩笑,画面和谐而又快乐。
游航裹着大衣躺在潜艇背部的甲板上仰望天空,用手稍微挡一挡浴霸的光亮,心里想着:多么自由轻松的空气啊,回想逃亡途中的煎熬,谁会想到此刻能有这般惬意呢?
是的,他们这一路上遇到的麻烦实数不少。起初,由于潜艇航速很慢,即使顺流航行也不会比镇上的骑兵更快。因此,他们在最初的航程里连通气管都不敢轻易使用,只有实在受不了了才稍微换换气。
后来他们驶出了清剿队的巡逻范围,也即是说进入了通常认为的疯子控制区之后,水面航行才成为可能。
在水面,他们升起桅杆乘风而行。本以为剩下的旅途将一帆风顺,可是随后却在水网密布的鬼火湿地迷了路。要不是瓦伊里宁熟悉环境及时找出可以通行的航道,大家可能都要被困。
兜兜转转又过了好几天,终于走出湿地进入银镜湖,而开阔的湖面又带来了新的麻烦。风向和风速变幻莫测,桅杆和风帆让潜艇的稳定性变得很差。这原本就是鲱鱼罐头号被封存的原因。
于是,没有办法,一行人只好继续在通气管深度摇桨。为了方便导航,他们商量后选择贴近湖的西岸航行,沿顺时针方向靠近红莲镇,同时也方便上岸补充食物。
就这样他们浮浮沉沉直到现在,储气罐的压力已逼近下限,很快他们就不能下潜了。游航希望在那之前他们能完成此次航行……
“你这样躺着会着凉的,快起来。”这时林可裹着大衣戴着围巾从岸上向游航喊道。她有点感冒,游航让她尽量别出来吹风。可她并不总是听话的。
“外面冷,你也多穿点。”游航坐起来转身面向林可说。
“知道了,知道了,已经穿得够多了。啊……还是外面好啊,真舒服。”林可说完仰头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胸腔起伏的同时抬手理一下乌黑的长发,再顺势伸了个大懒腰。
她做什么都那么美,浴霸的光照在她身上,每一根活力律动的发丝都令人沉醉。游航发呆似的凝视自己的女神,片刻间整个人都融化在她周身的光晕里,不过只是片刻。
“你快来,我发现了一个地方!”林可又冲游航喊道,然后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又回头看游航。
游航立刻起身,跳到岸上,朝林可追去。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一个地方,林可指着地上的一堆石头说:“你看这里像不像有过一间房子?”
游航仔细看了看,发现还真有点可疑。在那些枯黄的杂草中间是一些似乎经过处理的大小相当、略带棱角的石块儿,而且仔细辨认地话,依稀还能看见相对规整的墙根和屋基的影子。“也许有人在这里住过?”他推断说。
接着,林可又跑到一块大石头旁边,吹了吹上面的浮雪说:“你看这儿有好多划痕。”
游航走过去一看,立刻联想到了鲁滨逊克鲁索在岛上记录时间的方式,便说:“看来的确有人在这儿住过,时间还不短。”
林可一听,用略带羡慕的口吻说:“能在这么风景如画的地方隐居,不受打扰,不是很好吗?如果可以选,我真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住在这里,就你和我,直到生命的尽头。我才不去刻这些石头呢,时间已经不重要了。”
游航听了这些话随即又想起不久以后将要面对的事情,心情立刻变得非常沉重,所以只是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你好像有心事。”林可显然注意到游航有所分心。
游航显得有点窘迫,不知道该如何诉说。可是他也明白一切终将摊牌,他甚至可以想到林可得知娜仁托雅的存在会是怎样的反应。最好早点告诉她。现在就要说吗?她能容许自己给秦晓瑜写信,可她能原谅自己在恩谕所犯下的错吗?还有娜仁托雅,如果忠于内心选择林可那她就又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在这苦闷的世界里遇到她们两人是一种幸运,但现在这份幸运已经演变成了三个人的不幸。
“你是在担心以后的事吧?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到了那边肯定会吃不少苦。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跟小航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林可说话时满眼都是坚决和对未来的憧憬。
“嗯,我……”游航欲言又止,面对林可他很难下定决心。
“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恩谕拈花惹草了不敢告诉我?”林可凑过去一半真诚一半玩笑地拷问。
游航禁不起她目光的审视,心下仓惶,嘴唇颤抖而无法出声。
林可却立刻收起了逼迫,坦然地笑着说道:“你呀,就是那种走一步看一步,特别喜欢发现美,特别容易心动的人,但你还是只有一颗真心。你可能要迷惑很久才能搞清楚自己的心到底在哪儿,对吧?通常她们称你这样的就叫渣男!”
游航突然感觉自己像被看穿了一样,呆呆地望着林可,无言以对。
可是林可又继续笑着说:“我的小航这么优秀,女孩子见了喜欢也是常有的事,我能怪她们么?呵呵,可是话又说回来,我能轻易放手么?你看,我这胳膊这几天锻炼地多有劲。”林可说着抬起右臂,握拳收缩自己的肱二头肌,同时用左手隔着衣服拍打。
拍完以后,她似乎又多了一些自信,目光坚定地看着自己右手的拳头,把它转过去对准游航,然后松开手指,手腕转动,五指一边依次蜷缩攥拳一边说:“你的真心终究有一个归处,为什么就不能是我这里呢?”
游航听完更呆了,更加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毫无疑问,如果今生有哪位女孩吃定自己,那一定就是眼前这位。
说完这些,林可仰头看着天,十指交叉在胸前又说:“你放心吧,现在的你有很多事要做,你需要我在你身边支持你。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这时天空中飘起了雪花,洁白轻盈如羽绒一般落在两人脸上和身上。
“哈,下雪了。哇!真美。”林可就此撇开了刚才的话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一边兴奋地用手去接,一边小步旋转着跳跃。
霜雪让地上的石块变得湿滑,她一失足险些摔倒。游航反应奇快,把她接住,两人又一次亲密接触。
林可奖励游航一个香吻,把他好不容易整理好想说的话又打乱了。
心底的秘密到底还是没在这一刻吐露,为了不让本就不顺的旅途横生枝节,游航准备另找时机,但必须要在见到娜仁托雅之前……
众人又继续航行了两天,到第三天上午的时候潜望镜里出现了在废墟里挣扎重建的红莲镇。游航打开高压罐阀门向水柜吹气,听声音就知道这次排水很费劲,但鲱鱼罐头号还是忠实地完成了它的首航。
按照游航的指示,林可拿着一条红色围巾走上甲板朝镇上呐喊挥舞,既是表达喜悦也是向天选者表明自己没有威胁。
靠岸的时候,很多镇民都来围观这个稀罕物。他们都是战后移居到此的,规模已接近6000人。
游航等人将武器留在潜艇里,上岸的时候每人都是一身的汗臭和污垢,看起来狼狈透了。
一位好心的镇民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大屋,搜身后安排他们洗漱换衣,还准备了食物。
游航连连道谢,与他攀谈,而且一谈才知道这人是新任的镇长,这里是他的家。
镇长向游航介绍说最近其他镇上陆续报告有脱离冤奴的人员前来投奔,天选阁已经下令各城镇接纳并转送这些人前往恩谕。
游航拍手说:“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那儿。”
镇长则解释说:“不急,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些例行的登记和审查程序,毕竟双方处于敌对状态,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所以请配合我们并且确保你的人处于我们的监控范围内。”
游航听得出镇长的语气不容讨价还价,但他已经不想再耽误了,于是有意亮明身份。
比起蒙古汗王,游航还是更喜欢称自己是自由党人。而且看这位镇长的装束不像是三大族的人,询问之后原来是斯里兰卡人还是个外来者,名叫古塔。古塔说他和妻子一个是僧伽罗人一个是泰米尔人,他们在内战中相遇,一起躲避炮火跑进了山洞,然后来到了这个混乱的世界。
分享外来人才有过的奇异经历拉近了游航与古塔的关系。游航随后表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古塔身为自由党人听说党内失踪已久的二号人物,恩谕之战的英雄竟然坐在自己身边,那是既惊喜又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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