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δεηδεηγβΒΘξπσ”(弗兰克!弗兰克!你们在吗?)
不远处传来喊声,那些人是听到了枪声才赶过来的。
“егжиωψт”(去那边看看。)
“σπξтβыэф”(也许在墓地。)
游航听出那些人用的是弗兰克说的那种语言,然后心里燃起了获救的希望,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是就这么听天由命,还是大声呼救。或许他还是更希望呼救吧,毕竟已经和汉娜阿姨以及弗兰克有了接触。他们至少是好人,而这个女人更多的只是迷人而已。
主意打定,他又一次准备发出声音,可是被没有那么多盘算的弗兰克抢先了一步:“ЖВВυσπξλζ(爸爸,我在这儿!快)……嗯哼……”游航只听懂了那声嗯哼,应该是弗兰克被钝器击打击头部时发出的。
“可怜的弗兰克。”游航这样想着,不料自己紧接着也挨了一闷棍。这一击让他感觉天旋地转,几近晕厥。他努力坚持了几秒,恍惚间,听到三人用蒙语或者土著语的交流,又听见英语的喊声和枪声。终于,在确认双方接上火以后,他放心了,这才放任钾离子流失的神经系统关机重启……
不知过了多久,游航在黑暗中感觉到了来自后脑的疼痛。他呻吟着醒来,微微睁眼看到被玻璃反射过来的“阳光”,接着又看到了一个东亚面孔的长须老者。老者见他醒来立刻面带微笑地捋捋胡子用汉语说:“你已昏迷一夜,老夫为你把过脉,无碍,开两幅活血化瘀的方子,不日便可痊愈。”
游航坐起来问:“这里是哪儿?”
“此地乃是镇医院中医诊区。”
“弗兰克怎么样了?”
“按照习惯,他由西医诊区照料,想必也无大碍。”
“我现在可以去看他吗?”游航虽然不喜欢弗兰克,但是这次弗兰克也是因为自己才遇上那三个人,因此他想去确认一下。
“你可以自由走动,我让多吉陪你去,中午请在寒舍吃顿便饭,下午市政衙门的人会来找你登记。”老者慈眉善目地说完又转而对外面的学徒说,“多吉,过来。”
来者是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大约十七八岁,一身粗布短衣,有着一张五官端正的娃娃脸,看起来绝对人畜无害。
老者又说:“多吉是我的徒弟,有什么事你不妨问他。”
这老中医举手投足间古代遗风尚存,游航受其感染也学着旧礼拱手道:“在下游航,多谢先生,敢问尊姓大名。”
“老朽,钟济全,祖上自永乐年间到此,历代行医,已传29世。”老中医回答,接着又对多吉说,“多吉,你先带游先生去西医诊区,午间记得请他回来吃饭。”
“是,师傅。”多吉恭恭敬敬地作揖答应,而后躬身面向游航,伸手指向房门说:“先生,请。”
游航鞠躬拜谢老中医,然后随多吉出了门。
走出诊室,多吉立刻像变了个人,满脸好奇地问游航外界的事。相谈几句,游航得知多吉是藏族人,父母在他还没出世的时候就来到这里,生下他不久便双双离世。从十四岁起他在钟老先生家当学徒,师徒俩情同父子。老先生膝下无子,有意让他继承衣钵。多吉本人也有此志向。
一路聊得挺投缘,他们先后经过了药材库、煎药房、种植草药的专用地,最后走进一间小教堂式的建筑。这就是西医诊区。
西医诊区的规模较大。第一层有门诊、药房、药剂师作坊、护士站、医生办公室、手术室。中间的楼梯可通上下,向下通向地下室,向上通往二楼病房。
多吉会说那种游航听不懂的语言,也会用英语、法语、西班牙语与洋护士们调笑。游航悄悄在他们逗趣时饶有兴致地留意那种“土语”。他猜想那是这里通用的语言,可能是本地人在世代交往与融合中逐步形成的。
和护士们分开后,游航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于是向多吉打听说:“镇外袭击我的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叫他们疯子?”
“在这里不为共同目标奋斗的人都是疯子,是镇子的累赘,损害了我们的共同利益。”
“所以你们彼此为敌?”
“我们有义务帮助他们回归社会大家庭,如果我们尽了全力依然不能使他们转变,我们就只能如此。共同利益高于一切。”
游航不解地问:“什么是共同利益?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回归。这儿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了回归而努力,我们活着的意义就在于此。为了能够早日回归人类社会,我们制定了《亡者法典》。法典的核心就是要集中力量寻找回去的方法。我们每个人都赞同这一主张,遵守法典,接受管理,按量上缴劳动成果,将资源集中到探索世界和科学研究上,并忍受生活水平降低带来的一切。可是偏偏有人反对,他们声称要坚持传统的生活方式,拒绝遵守法典。其实他们就是不想交出自己的财富,这样的人不付出还要消耗我们的自然与公共资源,那不是累赘是什么?如果议会容忍他们,那对其他人是多么不公平,以后还有谁会遵守法典?这样一来我们何时能够回归?这不是对我们最高利益的损害吗?”多吉说到这里显得义愤填膺,看起来就像外面世界的愤青。
初来乍到的游航暂时还不了解镇上的回归政策有多么偏激,在他看来,那些生活在部族社会的民族有这种观念无可厚非。仅从他个人的角度,他坚决支持致力于回归的政策,但也觉得浪费时间和部落纷争毫无意义。“那么你们不能把他们流放到远处吗?我看这个空间也挺大的,容得下我们所有人。约定好井水不犯河水不行吗?”
“我们试过,可是他们每次都会回来。游先生,请您说话的时候注意一点,在这里只有我们和他们,如果你不属于我们,就是属于他们。”
“我靠,文字狱呀?!”游航脱口而出,但马上又好声好气地说,“好的,你的意思我懂。”
这时,一位戴口罩的护士走了过来,多吉用另一种语言跟她说话,然后告诉游航她会带他们去病房。
路上,护士和多吉并排走在前面,游航跟在他们身后感到迎面飘来一阵淡淡的幽香。这股似曾相识的味道让他迷醉,好像徜徉在一片五彩缤纷的花海里。那个护士一定是位美人,游航这样想着,但他没能享受多久。
多吉的话把游航的魂唤回身体:“游先生,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