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我的心吗?”谌巍问。
“并不是,”章鹤雅道,“这只是用秘术虚构的假心罢了,就像是我师父会用秘术虚构眼珠。与眼珠不同的是,假心的力量与您的真心相连,从它的腔室中流出的也是您的血——”
谌巍打断了章鹤雅的解释,问:“怎么做?”
就算青年乃是车山雪门下的大弟子,也不由为自己师父和青城剑圣之间突飞猛变的关系而目眩片刻。但章鹤雅或许别的没学好,车山雪那种理智和感情分道而行的不动声色却学了个九成九,此刻依然能保持冷静回答谌巍道:“以心连心。”
谌巍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捧着手上这枚隐形的心脏,将其埋入车山雪的胸腔中。
那团绿光一同没入车山雪的胸口,一同落下的还有站在旁侧所有医祝手中的绿光。但这些绿光不是落在车山雪身上,反倒落在了谌巍身上。
谌巍没有半点对绿光的感觉,他被胸口一阵剧痛拉进了打坐状态。
他检查自己的神魂,又用内视检查自己的经络血脉。内息在连日奔波以及复苏金轮云母下近乎枯竭,从心到肺腑又从肺腑到心的血流更是少了一半。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无数绿光保护着他的心脉,并鼓动着它用力地跳动一次。
咚咚——
一个呼吸后,谌巍耳边响起一个微弱的心跳声。
咚咚——
章鹤雅:“继续!”
医祝们诵念声不停,声音渐渐增大,一朵朵绿光在半空中挥舞出流星般的轨迹,没入谌巍的身躯中,再次鼓动起一个用力的心跳。
谌巍耳边听到的心跳声仿佛强劲了一些,他自己的心跳声与微弱心跳声之间的时间间隔似乎也缩短了一点。
医祝们的诵念声在继续,被唱诵的诗篇乃至天地的真名变化成光辉万丈的雄伟之力,这股力量先在谌巍的身躯中沉淀,就像轰隆直响的瀑布激流在深潭中转化成平静而温柔的涓涓细流,向着车山雪流去。
谌巍在倾听着,一声有力的心跳,一声微弱的心跳,一声有力的心跳,一声微弱的心跳……
有力的心跳逐渐恢复平静,微弱的心跳却逐渐变得有力。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响起,之间的间隔越缩越短,终于,谌巍等到了那一刻——
两个心跳声重合。
咚咚——
他怀中的身躯突然一震,谌巍颤抖地伸手去探,触摸到发绀唇边溢出一丝热气。
在呼吸。
谌巍几乎要软倒在车山雪身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活过来了。
***
但这不代表车山雪就能立刻苏醒。
失去血的人是不能活的,车山雪能撑到谌巍赶来,多亏了事先在自己身上种下假死的秘术。但那时候他也想不到虞操行的目标会是他的血,自然没有防备。
不然,当时就算虞操行杀了他,他也能在虞操行离去后自己恢复。
昏迷不醒的大国师让朝廷一片混乱,再加上皇宫倒塌了,鸿京里富丽堂皇的雕梁画栋齐齐变成东一条裂缝西一处坑洞的危房,官员们办事的衙门更是没见几处好的。等谌巍护着车山雪从皇陵里出来,才发现他们青城的青云楼也不能住了。
百姓找官差们哭,官差们找大臣们哭,大臣们找皇帝哭。没法找皇叔爷爷的车元文欲哭无泪,幸好还有章鹤雅在一边帮他。
作为被车山雪内定的继承人,供奉院的大师兄,章鹤雅无论是人望还是能力都远超他的师弟师妹们。有他坐镇,祝师们罕见没有因为大国师的昏迷不醒生出什么动乱,反倒被鼓舞得浑身干劲,等待车山雪醒来的那一天。
而文武百官也难得如此众志成城,在几个被车山雪请来辅佐的老臣的调解下,没吵什么架便定下怎样安抚百姓、怎样修补城中房屋、怎样补贴伤者的章程。几天前从被抄家的官员公侯府中抬到皇库的一箱箱白银又一箱箱被抬出来,引得商人们带着数以千万的粮食、木材、石灰、青砖、石板来到鸿京。
自那日雷云散去后,鸿京的天气连续晴朗,趁着这好机会,所有人都干得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