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愿让你老去

    父亲节是哪一个星期天，竟然忘怀。惭愧！

    父亲开着他的电动三轮车，车上坐着脑血栓后遗症行动不便的母亲，这一幅画面，总让我泫然欲泣。

    抑制住泪水的漫溢，回想起小时候。一天的疲累后，全家得以在饭桌上聚齐，父亲总会教诲我们：“言谈举止要礼貌，尊老爱幼要周到；年长的不知称呼，要称呼你老；年幼的遇到难事，要用心帮助。”姐弟四个唯唯应答着，谨记于心。

    父亲的言传身教，深深烙印，至今遵循。奶奶来我家，父亲总是亲奉汤饭，不论自己忙与闲，从不许别人插手。一口口把饭吹凉，亲手喂到奶奶嘴里，边喂边软语问询：“娅啊，还热么？好吃么？不硬么？”父亲对奶奶的称呼，沿袭着本地古老的土语，却亲切温暖，春风扑面。

    奶奶寿享九十四岁，当她垂垂老去，经不得感冒微疾，医院都不再挽留，父亲还在苦苦哀求挽救娘亲，不惜以膝及地。奶奶去世以后，父亲涕泪横流，不顾寒冬哭拜灵前，眼泪集成冰柱。那一份赤子情怀，落落毕现眼前，子侄之辈，亲眼得见，五内感激。

    岁月流转，年华易逝，父亲自己也老了。奔波一生，疾病一身，以往艰难岁月，只给老一辈的人们留下了一身的伤痛。在母亲未患脑血栓之前，父亲先显出疾病征兆。各个部位的疾病，让父亲脚步蹒跚，上台阶都需有人在旁扶持。我们和母亲都很担忧，倾力为父亲医治着，竭力帮助着他康复。屋漏船倾，母亲竟患上了可怕的脑血栓，百般医治后，回天无力，母亲还是落下了后遗症，生活难以自理。这时的父亲，竟奇迹般好转，逐渐地把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替换了下来，自己亲手照料起老伴的生活起居。

    看着年老的父亲学会了炒菜做饭，心里是满满的悲戚与愧疚，却无能为力。当父亲炫耀的把自己做的饭菜给我们吃时，夸赞蕴着泪滴，吞咽进心底。父亲却高兴的像个小孩子，欣喜的看着他的儿女把饭菜全部吃下去。

    记得那次给父母做生日，母亲开心的只抹眼泪，父亲却高兴的开怀大笑，不顾限定喝下了一大杯，然后又开始给我们讲述，他的童年，他的遭遇，他所经历的稀奇。我们看着他的欢乐，听着那被讲述了无数遍的故事，陪着他一起，把笑声肆意的散播到身边的每一份空气里。

    父亲开着他的电动三轮车，把行动不便的母亲搀上车，关门落锁，发动起车子，带着母亲去街上逛逛，买菜买药，回家做饭，有时儿孙还会过来同吃，父亲不允许别人插手，饭后收拾利落，擦洗干净。父亲是洁净的，家里比母亲没患病之前还要整洁。

    这天父亲带着母亲又来看望由于病儿很少出行的我，却不能走上楼来。

    下楼与父母见面言谈，突然发现，父亲步履有点蹒跚。

    “爸爸，你最近怎么啦？”

    “没事没事，就是腰有点疼。你甭管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

    妈妈在一旁补充：“我们在小医院输液呢，这不才回来么？”

    “医生怎么说？”

    “也没说出什么来，就让我输输液就行。”

    “谁陪着你们呢？”

    “谁也不用，我们自己就行。”

    “那怎么行，我去吧，明天我去。”

    父母一听有点着急：“不用你去的，你照顾好拉拉就行。”

    我依然坚持，母亲说：“你妹妹在的，你不用去。”

    确定之后，才眼看着父母远去。我深知父亲的伤痛，更深知，父亲是太劳累了。

    父亲的脚步缓慢了，蹒跚的背影尽力挺得笔直，直到看不到他们了，扭身上楼，任泪水一路冲击，不再顾忌。

    父亲，不愿看到你的老去，女儿愿与你分担你的疲惫，可是父亲啊，我该怎么才能阻止年轮向前，滚滚而去。

    2011年6月15日星期三1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