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喂,你怎么回事!”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陆大魔头一个突袭,又把祁筠激昂的斗志踩了回去。
这人在正经与腻歪之间无缝切换,倍感丝滑。
祁筠气冲冲地走了,拒绝看大男人西子捧心的肉麻画面:“反正我受伤也是工伤,到时候别忘了给我报销!”
……
晚上这段夜戏,说难也不算难拍,就是全体人员提心吊胆,安全绳反复检查了好几次。
最受罪的演员不矫情又配合,没有问题的话,最好一次就过。
河中有几块凸出的石头,边缘被急促河水冲出白沫,苗蓉宁就站在最大的那一块上。
她只要稍稍垂眼,就能看到一个狼狈的人影。
高高在上的圣女全身狼狈,发髻与衣饰都被水冲乱了,面上似乎被冻出一层泛青的白霜。
昔日华丽美丽的羽毛尽数湿透,该有的光鲜丝毫都看不见,在面前的,只是一只脆弱不堪的小鸟。
那双手也是细腻娇弱的,过去从未受过伤、染上尘土,如今却被石块边缘的锋利滑坡,落入快快刺眼的鲜红。
“救……救我……老师……”
——看呐,这个年轻女孩儿没光的双眼中,也没了被所有人环绕的骄傲。
直到看到她,眼睛才亮起来了一点,像是点燃了些许希冀。
苗蓉宁一时恍惚,险些沉入油然而生的快意中,分辨不出自己是苗蓉宁,还是司芩。
应该说,她忘了落入冰冷河水中的那个人,是戏里的如意,还是戏外的祁筠了。
当然希望的是后者,在她的心中,后者才符合她的希望:
——年轻小姑娘失去宠爱,失掉光环,彻底堕入尘埃,没有能再让她嫉妒的耀眼。
苗蓉宁的身心,都沉入了畅快的情绪。
她忍了多久,从遇到祁筠后就没有一件事顺心,此刻终于到了极限。
“我实在没想到,她之后,连你也堕落了,甘愿与可恶的魔混到一起……哦。还是那个人与魔的孽种。”
“你们都让我恶心!”
“老师……”
光芒从年轻人的眼中消失了,在无法相信后,变成了哀戚的死寂。
苗蓉宁冷漠地俯视她,任由河水让她的身影摇晃不停,惨白的脸色顿时灰暗无比。
视线下落,她还死死盯着攀住河石的那双手。
这个人比她年轻,比她貌美,比当年的她运气更好,遇到一个将她像玻璃般爱护在手心的男人。
想要狠狠地踩上去,碾压几转,让这人痛入骨髓——
终于,在某一刻。
“嘎——嘎嘎——”
月色惨淡之夜,林间忽然响起凄厉的鸟鸣。
死死扒住河石的人,总算在冰寒中彻底脱力。
不等苗蓉宁动,那双手自己松开了,浑浊的血瞬间被河水冲散。
手的主人在苗蓉宁的眼下倏然一晃,化作一尾无力游动的鱼,消失在瀑布顶部与昏暗天色的交界。
“——砰!”
重物落水的重响只有一声,很快,就只剩下唰唰流水的冲击声。
苗蓉宁的嘴角上扬,眼中一扫麻木的冷漠,盛放出薪火重燃的快意。
“太好了,太好了……就这样消失吧,不是我动的手,你再也不要出现!”
癫狂般的话语不断回响,宛如凄凉的咒怨。
然而——晃眼的灯光在头顶亮起。
咔!咔咔!
四周都亮起来了,人群也从四面八方出现,用吵闹撕碎了梦一般的幻想。
“很好,一条过!”
“收工了收工了,祁筠辛苦了!没受伤吧?赶紧换衣服把头发吹干,夏天感冒了也不好受。”
苗蓉宁只听到了岳军的一句话:“不愧是你啊,每次你和祁筠的对手戏都非常精彩,情绪酝酿得相当好,不错。”
“……”
她回头,就看到了那个“摔入”谷底的女人。
“谢谢前辈的帮助。”年轻人说。
“不过,戏已经拍完了,你也该清醒,回到现实了。”
哗啦——
从后方打来一道巨浪,水花飞溅,也把苗蓉宁的全身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