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时,收购和储备了大批粮食运往列国了?”右监逼问道。
“关中为四塞之地,东临滔滔黄河,四面高山峻岭环峙,西南是峰峦叠嶂的秦岭山脉,北面有九嵕、岐山,东面有险峻的崤山,西面是高大的陇山,可谓:被山带河,固若金汤。函谷关更是车不容方轨道,马不能并辔,六国曾戏言,一丸可东封函谷,当年孟尝君得益于门客中的鸡鸣狗盗之辈,才侥幸逃出关。试问大王和列位臣工,白家浩浩荡荡的商队,又如何经过秦国层层光卡,将战略辎重,转运到列国倒卖。至于倒卖战略物资,中空秦国一罪,子欣试问大王和列位臣工何来?”
欣然一番慷慨陈辞,几位朝臣都微微颔首,表示认可。秦王在三尺高台上,俯瞰下方,不动声色,未置一词,但见几个朝臣嗡嗡细语,却不曾有人出来与欣然对簿,遂询问道:
“李斯,你是怎么看的?”
“白家世子一番陈辞有理有据,臣昧死不敢妄下结论,臣要针对白家世子所言,进行一番核查,方能分辨其所言虚实。”秦王点名,李斯诚惶诚恐地出列,谨慎地说道。
“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秦王目光梭巡,珠串冕旒相撞,泠然有声。
欣然始终微微躬身站着,目光平视前方,不敢四下张望,更不敢抬眼直视秦王。
突然,欣然听到秦王在咳嗽,那咳嗽声闷闷地,似乎一直在努力压抑。
“陛下龙体违和,望陛下珍重为是!”朝臣们纷纷出列道。
“不碍事!”秦王政又干咳了几声,摆摆手道,站在身旁的赵高,端来了一盏茶,秦王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竟然扶着案几站了起来,他饶过大案,手扶着腰间的佩剑,缓缓地走下台阶,走到欣然身边。
事出意外,欣然慌忙稽首,宽大的袍袖,几乎遮蔽了整个面部,垂眸但见秦王的赤舃在她身边,慢慢地挪动,她大气不敢出。秦王衣袂簌簌间,鼻翼间依稀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缭绕,这种味道,是政独有的,很恬淡,欣然没来由的感到温暖、亲切。
官员见秦王异常的举动,躬身,大袖遮蔽后的脸,禁不住偷瞄,互相之间面面相觑。
秦王不说话,所有人都不敢吱声,大殿里只有秦王踩踏着地砖发出扑哧扑哧地声音。
半晌,秦王蹙眉,有些突兀地轻问:“何时到咸阳的?”
“三天前。”欣然不知道秦王会突然问这个,嗫嚅着如实回答道。
“专门为你父亲的事来的?”
“嗯!”欣然颔首,轻哼道。
“如果不是你父亲身陷囹圄,你是不是准备再不踏足咸阳了?”秦王的声音凛凛的,一字一句,这语气让欣然感到陌生。
“这”欣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她不愿意让政看到她眼眸中长久积压的热切以及此刻内心的焦灼和纠结。
他们俩低低私语,朝臣对秦王的怪异行为,惊诧不已,却不知所以。
欣然一时无言以对,秦王也默然无语。半晌,秦王转身,蹬蹬上了台阶,欣然偷眼瞄去,只见他身后异常长的宝剑,高高翘起,颀伟的背影,晃动的冕旒,衮服上的十二章纹6锦绣,绚丽夺目。
秦王回到席上,重新踵足席地而坐,冕旒下的眼眸凛凛,睥睨朝堂。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谒者大声宣道。
“秦王陛下,家父年事已高,不能承受牢狱之苦,子欣身为白家掌事,一切罪责理应由我承担,我愿替父顶罪,肯请陛下还家父自由!”
欣然深知父亲获罪皆因受吕不韦牵涉,朝议并无结果,父亲之罪,可大可小,可有可无,自古牵涉官场利益,祸福都在君王一念之间,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是官场的潜规则,一想到父亲处境堪忧,情急之下,欣然毫不犹豫跪下俯首祈求道。
“你想为父顶罪?”秦王指尖轻叩案几,沉吟半晌,语气不带丝毫暖意地说问。
“然也!”欣然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秦王凝视着跪在地下的欣然,片刻踌躇之后,沉声道:“将白子欣一并押解至廷尉府候审。”
这样的结局,欣然没想到,却也在情理之内,父亲获罪,她岂能幸免,即便是飞蛾扑火,欣然也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1正 左、右监:廷尉府官员。
2治粟内史:主管天下钱粮和全国财政收入与支出。
3斧扆:状如屏风,上绣斧纹,置于天子行大典和宣政教的地方。
4冕旒:古代帝王通天冠上面的珠串。
5农民不生产就会使粮食匮乏,工匠不生产就会使器物匮乏,商人不贸易就会使粮食、器物、财富等三宝隔绝不通。虞人不生产就会使财务匮竭缺少,那么山林沼泽就不会得到开发。欣然引经据典就是为了说明商业的重要。
6十二章纹:古代绣在帝王服饰上的图案,分别是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