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一个中年妇人没来。”
“那女人死了,她丈夫早上找我索要银子……”
长桌之上。
几个抄书人对视一眼。
张大田:“及时享乐吧,没准哪天就没了。”
面色苍白的邋遢青年说道:“花大姐居然死了……她前天跟我讲,要把女儿养大,送进武馆,成为武人,摆脱女子地位低贱的宿命。”
人死了,一切皆空。
方鸿轻叹道:“既然求了雨,就要承受泥泞。”
“对,是这个道理。”
张大田惊诧地看着方鸿,舔了舔嘴唇,咀嚼这句话。
邋遢青年:“反正我今天就要满一个月了,抄完这本书——”
“别说了。”方鸿好心劝道。
立旗通常会出事。
邋遢青年抓了抓凌乱头发:“我拿完银子,明天就去柳月阁住个三夜。”
他眯着眼,闷头抄书,眼里闪过一丝激动的光芒。
终于盼到了领月终赏的日子。
明天以后,他不来了。
邋遢青年的话,越听越像立旗,方鸿摸了摸下巴,索性无事,留下来见证一下。
……
半个时辰过去了。
邋遢青年抄完最后一册书,拿到三十两银子,迈出养生斋门槛,闷头走了三条街,左拐右拐,绕来绕去,转过身来,直勾勾盯着方鸿:“你跟我一路,是要抢银子?”
方鸿:“不是。”
邋遢青年一头雾水:“那……你有什么事吗。”
方鸿:“我想看看,你能不能活着回到家。”
邋遢青年:“……”
那你跟着吧,他没好气道,接着一路往家走。
养生斋在郡县东区。
邋遢青年的住处在县城西边。
路上渐渐出现了地痞无赖,路边堆积着垃圾,恶臭的脏水。
小商小贩很少。
卖糕的,卖面饼的,都是赤着上半身的汉子……路过一条小胡同,有人倒在血泊里,小乞丐翻着死人衣服,翻出碎银子,相互厮打了起来,在地上滚来滚去。
进了西区。
方鸿眺望四周,心头一震:“这么多人……”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拥挤平房,像是一个个格子,密密麻麻。
人数过十万,无边又无际——而郡县西边的人口之多,挤在胡同里,蹲在街边上,缩在角落里,各式各样的人口挤在西区,简直像个庞大万分的蒸笼,脏乱差的古代难民营。
他有些震撼:“郡县西边,把每一寸土地用到极致,道路窄,平房两三层,一家好几口挤在一处小房子。”
平民之多,彷如进了蚂蚁窝。
武人之少,很有地位……偶尔有武人路过,就引起行人低头避让,仿佛回到洛河村。
街道上变得水泄不通,有了几分热闹市井的滋味。
……
过了小半个时辰。
方鸿眯眼,停下脚步,望着邋遢青年拐入巷子,进入低矮平房,平安无事回到家。
‘立了那么多旗……’
‘居然没死。’
方鸿有点惊讶,了却念头,往回走去。
没几步,左边胡同里,冷不丁冒出三四个高大壮汉,穿着灰马褂,露出粗壮的胳膊,遍布一条条刀疤,看起来扭扭曲曲很是狰狞。
胡同里几个汉子鱼贯而出,盯上了方鸿。
为首的汉子声音尖锐,完全没有魁梧身躯的气势,反而像鸭子:“少年郎长得不赖,还穿着蓝衣,条件不错啊,借点碎银子花花,你不介意吧?”
这几人都是附近的地痞泼皮,整日游手好闲,欺负老弱病残。
“我们是青狼帮……”
为首汉子伸出手,抓过来,嘴里话说到半截,眼珠子一瞪,就被方鸿按回了胡同里边。
一人扇了一巴掌。
脖子转两圈。
当场咽了气。
方鸿扭头往家走,路上看到一对父女在街头卖艺,表演精湛的口技。
似猿啼,似蛙叫,似鹿鸣,一时间声音繁多,却又不杂乱。
“这两张嘴……厉害。”
方鸿围观,有些赞叹,扔了二十文赏钱。
接着。
路上买了几个瓜。
他回到小院所在的巷子。
此处僻静,行人匆匆,偶尔有骑马之人疾驰而过。
巷子里边冒出两个汉子,眼睛来回扫视,藏头露尾似得,看到方鸿,低着头匆匆走了。
方鸿皱眉:“哪来的地痞混子。”
往里一拐,院子门口,不知坐了多久的牙人站起身:“方鸿,给你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
方鸿心头一喜:“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