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褚桓先是愕然,随后猛地睁大了眼睛——
守门人从山中心,水中心而生,不老不少,而且在外人看来,似乎千百年来总是这么几张面孔,守山人和守门人有奇异的血缘联系不说,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无缘无故地消失……
这种神神秘秘的存在,对当地原住民来说,可不就是……
南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褚桓整个人凌乱极了,结结巴巴地说:“也、也就是说,我……我拐带了一只‘山神’?”
鲁格接着时候:“南山这一代守山人已经没有经历过了,很早以前——大陆上还人群遍布、商人到处走的时候,山门那每三年会有一次‘大集’,很多人都会在族里巫师的带领下来山门朝圣,祈福避祸,对他们而言,山是唯一的真神。”
原来所谓“神山”不是自夸,真的是当地人信仰的,类似圣地一样的存在,褚桓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敬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阵微弱的“嗬嗬”声,仔细辨别,发现那像是特别虚弱的人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气声。
一路上,褚桓大概是被鲁格那十分有特点的“嗤”一声冷笑给洗脑了,一时紧张,把那“嗬”一声听成了冷笑。
褚桓:“哎,大哥,听得见吗?”
那人似乎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用一种极其虚弱的声音回应了他:“是……谁……”
南山轻轻地在褚桓肩上戳了戳,似乎还打算坚持他的“假论”,褚桓攥住他的手指捏在手心里,回头压低了声音:“闭嘴,你这个不靠谱的。”
只听那巫师又说:“你是……外面的人?你……你身上带着‘火种’吗?”
随着他开口回应褚桓,那绳子上跳动不息的火焰渐渐熄了,麻绳本身毫发无伤。
褚桓一愣,先前碰到的小姑娘问过他是不是在自己心里,这个中年男人却用了“外面”这个很微妙的字眼,比起那个糊里糊涂的小孩,这个人好像是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处陷落地中。
褚桓心里转了个弯,他不大敢完全相信这个人,于是也用了一个很微妙的说法:“我们从山那边来,火种又是什么?”
“火种……来自神山之外,就是它不能吞噬的东西……”
“来自神山之外”非常容易理解,就是相对于这个世界的另一面——褚桓更熟悉的那个世界。“它不能吞噬的东西”应该指的就是族长权杖。
“你是……是从神山来的吗?真神,求你……救……救……”
巫师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殷切,然而后半句却越来越微弱。
褚桓以为他在说“救救我”,忍不住凑近了一些:“什么?”
南山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靠近。
“没事,”褚桓又往前靠了一步,“救你吗?怎么救?”
那巫师虚弱极了,好一会没了动静,等得褚桓都已经焦躁起来的时候,他才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砍……砍下……我的……头……”
褚桓:“……”
他自己的耳朵与这位大哥的脑袋,看来必定有一个是坏的。
一般“真神”都不能话太多,话多问题多显得像个狗屁不懂的乡巴佬,没有仙气,可眼下到了这步田地,褚桓也顾不上替他家这有名无实的“山神”装神弄鬼了,连忙追问了一遍:“你说让我砍了你的头救你?”
他话音才落,眼前突然一花,整个人仿佛落入了热水中,褚桓低头一看,惊悚地发现自己身边着起了火,那火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只好本能地抬手一挡。
那一瞬间,无数画面从他眼前闪过——
他看见大片的山河如墨水浸染,一层一层地黯淡下去,而随后,他的视角飞快落到地上,无数人在无知无觉中悄无声息地被黑暗吞噬,嚣嚣烟尘凝在半空飘然不降,四下如死般沉寂。
千百张人脸乱码似的从褚桓面前闪过,他们被阴翳笼罩后,先是一动不动地被吞噬到阴影里,而后脸色从鲜活渐渐转灰,褚桓目不暇接,目光飞快转动——他认出了那种灰,那是人快死的时候脸上泛起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