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茶,但现在不符我的口味。”童谣放下茶杯,她心里此刻满腹疑问纠结如一团乱麻,哪里有心情品茶?
左溢明白童谣话里的意思,然他却转而问冰宇“你可还记得两年前,有个已经病入膏肓的女人千方百计请你给她看病,结果你到了,她却又不要你看,只是给你一样东西?”
“记得。”冰宇简单应道,那是他遇到的最奇怪的一个病人,记得当时那女人见到他情绪很激动,又是哭又是笑,好像精神失常的疯女人。
他应邀要给她治病,她却不肯,只是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交给他一个蓝色包裹,面料是上好丝绸,上面有手艺的蝴蝶刺绣,一看就是她珍藏的东西。她叫他把那个包裹交给他的师傅,可那时他的师傅已经去世许久了。确切的说,他跟他的师傅蓝碟师徒缘分不过一个月,认识她一个月后,她便去世了,后来的医术他都是根据师傅留下的笔记自学而成。他将那包裹带回去后,一直就放在师傅牌位前,没打开过。
“你可看过里面的东西?”左溢正坐在两人对面,双手捧着茶杯,表情严肃许多,看冰宇的眼神中似乎充满某种期待。
不过,随着冰宇摇头,他的期待落空,眼神暗下,像一个受了伤的孩子,独自窝在角落里舔伤口,周身被无尽的孤独寂寞吞噬。
“你还好吧?”童谣脱口问道,不明白左溢为何会有那种不属于他的哀伤之色,但他完全是真情流露。
身为黑道上一方霸主,理应时刻保持高度警觉,他毫无防备的在另一方霸主面前显露真性情,要么是他并没传言中那般厉害,是个徒有其表的饭桶。那么是他故意散下诱饵,诱引敌人上勾,要进行谋些阴谋。那么是他从开始就没当对方是敌人,像是对多年未见老朋友的倾诉。第一种可能完全排除,童谣亲身体验过他的身手,第二种跟第三种可能皆有可能,还不敢肯定,但确实在左溢身上没感觉到一丝敌意。
“没事。”左溢静了静,情绪慢慢平复。
“你想知道里面是什么,难道那个女病人与你有关?”冰宇极少对陌生人说这么多话,但眼前的左溢身上实在有太多迷团,他想知道答案。这些年过去,有时候他还会想那奇怪的女人为何费尽心思请他去看病,结果又不看。就算她与他师傅蓝碟是故人,要给东西快递就好了,干吗非折腾他一趟,最奇怪的是,那时他师傅早就不在了。
“是,我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与我有关。至于那个请你看病的怪女人,她是我母亲。当时你到我家的时候,我被她赶出房间,所以你没看到我,我却看到你。你虽然带着面具,但身上的气息瞒不了我。在今天之前,我只知你与神殿有关,却没料到会这么亲密,甚至不知你叫冰宇,传言最得神女心的男人。”
冰宇、童谣对视一眼,他们如何也没猜到左溢竟是那奇怪女人的儿子,但还是有许多疑惑。“究竟到底怎么回事?”童谣问,突然觉得这个左溢跟神殿有很深的渊源,只是不知是敌是友?
“你们先看看这个。”说着,左溢掏出一张照片,递给童谣两人。照片的颜色并不十分绚丽,有些泛黄,显然已经很有历史了。照片上带着左溢的体温,又随手掏出,可见他对这张照片的珍视程度,随时随地都随身携带,照片上的人也一定是他非常重视的亲人。
“爷爷,奶奶!”冰宇、童谣惊呼,也更疑惑,不由得双双看向左溢。
照片上有三个人,其中两个就是年轻时候的落叶松,跟他老婆怪医蓝碟。冰宇传承了蓝碟的医术,是她收的关门弟子,但他一直随着童谣叫蓝碟奶奶,对外也延用她的名字,算是一种尊敬,一种想念。还有个比他们差不多少十来岁的女孩,笑容灿烂迷人。细看的话,不难发现,蓝碟与那女孩的容貌有四五分相似。
“你怎么会有我爷爷奶奶的照片?”童谣不由得坐直身子,恨不能马上把左溢脑袋撬开将所有疑问一次性看明白,省得像挤牙膏似的,费劲!
“落叶松是你们的爷爷,蓝碟是你们的奶奶,算起来,他们应该是我的。”
“你可别是是你爸妈。”童谣也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错位,突然蹦出一句,把冰宁、左溢都逗乐了,小脑袋想什么呢?
“你真可爱。”
“谣谣,别打断他。”冰宇又把童谣揽到自己怀里,省着她冷不防又爆出什么惊天言语,快半夜了,再折腾下去他们今晚不用睡了。
左溢接着说道:“其实,他们应该算是我大姨跟姨夫。我母亲叫蓝舞,是蓝碟的妹妹,年纪要比她少十一岁,是我外公外婆老来得女。不过我外公外婆去世得早,我母亲差不多是由姨妈带大的,姨妈很宠她,什么事都依着她,让着她,所以她的脾气有些乖张,喜欢的东西一定要据为己有才罢休。结果,她喜欢上自己的姐夫,跑去跟姨妈摊牌,姨妈跟姨夫伉俪情深,自然不肯让步,也觉得自己的妹妹实在过分,就打了她两巴掌。我母亲一气之下就独自离家出走,后来无论他们怎么找都不肯回家,就由着她在外面飘荡,但还是暗中派人保护她。直到我出生的前一年,她被一伙毒贩绑架,姨妈收到消息不顾已经怀孕的身体赶去营救,受了重伤,不仅没保重孩子,还差点送命,从那以后身体都不好。我母亲也在那次得到教训,幡然醒悟,但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姨妈,不肯跟她回去,后来就嫁给了我父亲,但她从来就没爱过我父亲,嫁给他不过是想让自己死心罢了。”说出多年来一直独自埋在心里的故事,左溢觉得舒心不少。
“那你父亲呢,你怎么又成了黑水帮帮主的义子?”童谣追问,倒不是想刨根问底,只不过话赶到那儿。听了左溢的讲述,也觉跟他亲近几分。
“外人都知我是黑水帮原帮主的义子,其实他就是我亲生父亲。他本名叫左青野,算来他是落叶松的师弟,我母亲在外漂泊那几年也是他一直在照顾。不过,我还没出生他就失踪了,黑水帮在母亲跟几名亲信的全力维济下,支撑了十年。后来实在已经满目疮痍,不得不将其整顿重组,就是今日的z&y。”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就开始在黑道中打拼,十岁的孩子跟一帮穷凶极恶的魔鬼抢饭碗,争地盘,左溢都不知道自己死过多少次,又活过多少次,直到今天,他都不知自己究竟是死是活,所做这些到底为了求些什么?
“原来如此。”感觉得到,左溢并不是在编故事,也许他还有更细微的故事没说出来,不然他的孤寂与哀伤从何而来?或许他觉得那并不重要,至少不值得告诉他人。童谣跟冰宇交换眼神,问道:“那你父亲是怎么失踪的,你知道吗?”
左溢摇摇头,眼神飘向墙上的字画,像是在深深凝望着自己最敬爱的亲人。“不知道,我母亲几乎都不提起他,她只告诉我,我的父亲是个能谋善断,才华横溢,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个好男人,也是个好父亲。这屋里所有的字画都是我父亲留下的,从当中我能感觉到他是怎样的人,从小到大是它们一直守护在我身边,不离不弃。”他说得很动情,语气中充满期冀与思念,恐怕外界谁都猜想不到,叱咤一方的z&y少主会有如此感性的一面。
童谣跟冰宇好像受到感染,皆沉默不语,不忍心去打破那带着淡淡痛楚又温馨的气氛。相互依偎着,寻求彼此给予的温暖。他们都是孤儿,都是落叶松从各地领养回来培训的,他们彼此之间就是不是血亲胜似血亲的亲人。即便是童谣前世有一大家子亲人,但比孤独更惨,对他们只有恨,没有爱。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左溢先开口“你们更想知道的是火胆的下落吧?”外界盛传火胆在黑水帮帮主黑野手里,黑野失踪,所有窥视火胆的人把目标都转移到他身上。这些年,光是为火胆而来的明争暗抢的撕杀他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总之一刻没有让他安生的时候,就像打不死的丧尸,一批又一批,前赴后继。他早麻木了,也不在乎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不过,左溢知道童谣他们找火胆不是为个人私欲,他们想要,也不会像强盗一样强抢。“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连我父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火胆的下落?本来以为,他会交给我母亲,而我母亲又借你的手转给神尊,现在恐怕。”
冰宇本就不是好奇心强的人,当初那包裹是左溢母亲让转给他师傅蓝碟的,他自然不会乱动。“那个包裹还在。”他偶尔去打扫的时候,看到还放在那儿。
“老头子肯定早动过了。”童谣肯定说道,蓝舞说是给蓝蝶的东西,实际上恐怕是给落叶松的也不一定。“糟糕的是,老头子也失去了踪影。”落叶松把大权交给童谣之后,随身植入的传感器已被取出,虽然他还参与神殿的事,但实际上早已没有支配神殿一兵一卒的权力,所以他才那么逍遥的去满世界周游。修出事,落叶松没出现,那时童谣很气愤,但冷静之后越想越不对劲儿,以神殿的势力,纵使没有传感器也能很快找到人,但结果却遍寻不到,童谣已经不得不做最坏的考虑。
“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左溢有些不敢相信的追问。
“没有,他确实在神殿视线人消失不见了,找不到。”在神殿视线内消失是什么概念,除非在地球上消失,不然没有神殿找不到的人。然而像落叶松那样的人,没人能轻易让他消失,也不舍得让他轻易消失。
按左溢的说辞,落叶松是他在世上的唯一亲人,紧张在情理之中,更何况神尊一手创立神殿,受黑白两道尊崇。不过,他的情绪好像有点太过激动,一点不像在黑道中沁染多年的沉稳冷静的霸主,更像个涉世不深的毛小子,童谣不由得疑虑又生。
“你好像特别在意爷爷?”冰宇破天荒的主动开口问道。
“呵。”左溢笑了笑,他怎会不知冰宇跟童谣想的是什么“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与神殿为敌的。”
“你拿什么让我们相信你?”童谣索性问出所有疑问“你到底知道神殿多少事,是怎么知道的?”
左溢知道,如果自己不说清楚,童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他勾起唇角,恢复几分痞态“我知道多少?就是你们知道我知道的那些,不知你们认为我是知道多了还是少了?”
自然是多了,神殿的任何讯息被外人知道都是十分危险的事情,更何况知道的人还是左溢。“没跟你嬉皮笑脸,严肃点!”
“左溢,你要真想证明自己与神殿是友非敌,就把谣谣的疑惑都解开,不然结果会怎么,你应该知道。”冰宇不是威胁,而是好心的劝谏,他的好心真的不是随时都有,左溢无疑是有运气,更有福气的人。不久之后,左溢非常庆幸,此时此刻听了冰宇的话,同时更清楚一点,冰宇在童谣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好。”左溢恢复严肃,冰宇银色的眼眸让他有种莫明的信服感。“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接下来说的,都是实话。我知道神尊、神女的真实身份,怪医蓝碟跟神尊的关系,还有神殿的使命,就这些。”
童谣跟冰宇已经准备好了洗耳恭听,以为会有很长一段,却没想只有简单一句话。“你说谎。”
“我说没说谎难道你判断不出来吗?”左溢反问得童谣哑口,的确,如果连一个人是否在说谎都分辨不出来的话童谣这个神女也不用干了。
“那你怎么知道神殿的专属网络,为何要攻击神殿?”童谣质问他说谎自然是有理由的,当下提出。
“这个。”左溢迟疑片刻,未马上回答。
“你是想编借口,还是干脆承认说谎?”童谣咄咄逼问。
“说实话。”冰宇又提醒,好像冰宇对左溢格外关照。
“是有一个人叫我这么做。”左溢本意也没想与神殿为敌,隐瞒也没有意义,便说出实情。
“谁?”童谣厉声询问。
“我并没有见过他,只知道他叫彼野&8226;特,是个亡命雇佣兵。”
童谣听完左溢的说法,笑了笑,好像在说你自己相信这种又瞎又烂的说法吗?其实,左溢自己也知道没有说服力,但这是事实。“就这样?你就相信他?”
“怎么可能,我还没说完。”左溢欠揍的笑了笑,又说道:“他的出现是在我母亲去世之后,而我母亲也交待我,如果有一天,有个人让我替他做件与神殿有关的事,叫我一定不能推辞,替他办好,这是我们欠他的情。后来彼野&8226;特出现,但他并没叫我做任何事,只是问了关于我母亲的事,直到上次他突然叫我以黑客身份入侵你们的网络系统,但不能造成实质性的破坏攻击,所以以后的你们都知道了。”
“那他人呢?”童谣追问,直觉感觉这个人肯定知道些什么事情,也许找到他,不少迷团就会迎刃而解。
“不知道,我没办法联系他,我曾按他联系我的途径回查,结果全部毫无所获。”左溢并不以为这是不可外扬的丑事,本来就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有人不如他,自然就有人比他高明。“怎么样?你们的疑问我都解释清楚了,咱们也算一家人,是友非敌,留下来一起共进晚餐如何?”
左溢这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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