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个人情绪又算得了什么。
“你现在在哪儿?”
“家。”
“你妈的家,还是那个你和那个钻石王老五的家?”
“……说了多少遍,他只是我的朋友。”
“哼我才不管你俩绝对有事儿!我告诉你沈致亭你今天必须满足人家这颗好奇得简直要碎掉的八卦小心心,不然我就上报扣你工资哈哈哈哈人家说说而已的啦——我认真的!!”
沈致亭:“……”
“诶呀反正明天就放年假了今天翘一天班没什么大不了的!待会儿十点半,公司楼下咖啡馆姐妹上午茶,和你不见不散么么!”
“上午茶就好……”
不必“姐妹”。
华丽光影如切变的波流,迈巴赫疾驰在高速公路上,前方指示车牌闪过,陈北劲手打着方向盘,凝眉盯着前路,纷乱的思绪像潮海波涛一样翻涌。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虽然在面对沈致亭时他的情绪非常放松,但却从来不会轻易做出承诺。
沈致亭半开玩笑着正面要挟他时,他都能在明显感受对方失落的情形下保持绝对理智,权衡利弊后做出正确判断,怎么沈致亭无欲无求了,他反倒却毫无预兆地说出连自己都吓一跳的话?
陈北劲有些头疼,心想自己还是年纪太浅,说话做事太冲动。
自幼许景辉就训导他,他是身份非比寻常的人,一诺价重千金,站在比旁人更高的位子上,他就该有比旁人更高水平的道德标准,言既出,行必践,当终身把谨言慎行作为处世第一要则,说话如戏言的都是下三滥企业的行径,而他是她许景辉的儿子,无论什么时候,覆水难收,他都该对自己的话负责。
这是第二次了,陈北劲想,上次说出这种不理性的话,还是在四年前他上大学的时候。
那次也是沈致亭在哭,哭得撕心裂肺,无线横跨整片太平洋都能没减弱那人丝毫的悲伤,而他自身并不是一个富有同理心的慈悲之人。
对于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叔叔,壮年早逝这件事,多少会令他有些感慨,却没到为他难过的地步,只是电话那头男孩儿的哭声,像极了一把雪亮的镰刀,硬生生在他心口剜着一刀又一刀,血淋淋的,惩罚着他的无情,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当时也像今天一样莫名其妙,对他密集到恐怖的地狱级课程任务量来说,提前结业简直就是荒谬,他想都没曾想过,他能顺利毕业就该谢天谢地了,可这后来差点儿要了他半条命的四个字,自己居然就那么丝滑地脱口而出了。
说完后他立马就后悔了,后悔了一整夜没睡着觉,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可第二天早晨窗外的太阳一升起,金色光斜照在他堆在床头的电脑和成摞的书本上,他已然做好了履行承诺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