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美丽又疯狂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好像突然间变回了曾经的温婉贤淑,关切又怜爱地看着岸边的女儿,伸出手指向她,以柔美的声音和甜蜜的语调给自己的女儿留下了最后的叮嘱。
“母亲在彻底沉下去之前,指着我说,你一定也会跟我一样。”
麻仓叶王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他清晰地听到了那一句如同诅咒般的遗言,那个声音深深刻在江雪心中。
江雪笑着一摊手。
“好了,说完了。别在意,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往事如风,随它去吧。我真羡慕你啊,被母亲深深地爱过。”
这种比惨大会,总是相对好的那一方会无言以对。
麻仓叶王一直觉得自己算是比较不幸的了,但是现在他竟然成了“比较幸运”的那一个,他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默默陪着喝了一杯酒。
就算时间有千般不好,他心中依然有一片净土——他对于母亲的所有印象都温暖而充满眷恋。那是他心灵的退路。
可是,江雪竟然连“退路”都没有。
“江雪”……难怪她会坚持说这才是她的名字。
过去被那样的母亲取的名字,她怎么可能愿意继续用下去,相比之下,她宁可舍弃过去,选择被师父赠予姓氏,选择被师父赐名,从无名之人成为“江雪”。
江雪本想安慰人,可不想话说完了反而被人安慰,也不想被追根究底,到时候她就说不清为什么现在“藤原道长”是她父亲了,话锋一转,说道:“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伦子夫人对我非常好,很宠我,比亲生母亲还要好。”
有那样的亲生母亲做对比,恐怕每个正常的母亲都能超过她吧?
麻仓叶王闻弦歌而知雅意,果真不去深究江雪之前的话,顺着她的话说道:“如今平安京中谁不知道伦子夫人对雪姬的宠爱?”
江雪笑着点头。
“是啊,是啊,所以呢,我也不再羡慕别人啦。”
麻仓叶王一时间都不知道江雪说的“别人”是不是指他。
两人安静了片刻,江雪放下酒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不打搅你休息,以后,可别又让我吃闭门羹啊——闭门羹和罚酒都不好吃。”
麻仓叶王顿时失笑,站起来送别朋友。
“雪姬说的是。我可不想下次出门就发现门被烧了。”
江雪瞪了麻仓叶王一眼,但还没严肃过一秒钟,立刻笑开了。
“糟糕,好像有点喝醉了……不能再说啦,万一说错什么话被你记住,可就要永远被取笑了。晚安,叶王。嗯,还是这个称呼简单,我早就觉得‘麻仓’音节太多了。”
江雪话音将落,拿起提灯就往外面去了,行动间的轻捷灵巧丝毫不输给希诺耶,也幸好她一直穿的都是襦裙,如果是十二单壶装束这一类的沉重衣服,可就做不出这种动作了。
麻仓叶王那一句“我送你出去”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眼看着江雪消失了,他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来,按着额头,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说着清酒不好喝,却还是喝醉了?
“早就觉得麻仓音节太多了”……
那么早些改口不就好了?
希诺耶在院中转了好几圈,无聊得掰了一根树枝看着叶片的纹路数单双,见到亮光的时候立刻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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