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的瞬间

    （一）

    我不认识他，也不认识他们，正如他们不认识我。

    他，是个公交车司机，而我，是在珠海与他、他们彼此萍水相逢的路客，我不怎么去注意这个司机，因为他平淡无奇的背影，我想他的脸和他的背景一样也是平淡无奇，我是后来才觉得他一定自命清高、自觉不凡、自尊自傲甚至自负的人，因为一件小事令我和众乘客对他觉得无比厌恶。

    车上还有好几个座位，车子一直向前开着，他只是到站给乘客上下车，在这之前一直很正常，直到车子到了西江月公车站，他们出现了。

    他们，不止是他们头上戴着的那顶不时尚，不漂亮的帽子显出他们的身份，也是身上邹巴巴的衣服和黑黑却又健康的脸还有朴实无华的面孔衬托了他们的职业，他们是民工夫妻。

    于是他看到他们对他挥着的手，他到站停车的时候故意把车开得离站台好几米，等要下车的乘客下了车，他们飞奔而来他留给他们的却是冷冰冰的门，他们无奈用手碰了一下门，看着车子开走却露出无奈的苦笑。

    他们不争不怒，用他们的微笑告诉谁，这绝对不是第一次。

    他也不匆不忙，只用他的淡定告诉谁，这也肯定不是初犯。

    去桂林旅游的时候我知道有三种人不能搭乘公车。一是衣冠不整的，二是无大人监护的精神病患者，三是无大人监护的幼儿。

    而他们，大概是用一个微笑告诉他，我们不是那三种人。

    （二）

    去桂林旅游的时候，经过象鼻山，觉得里面的景色不值它的门票，于是我在门外来来回回走着欣赏行人。

    我注意到一个女孩，她背着双肩包，一个人站在路边，举着相机，好几次都没按下快门，我看着她的五官，大概20多岁吧，她只是低着头，双手偶尔抹着眼睛。由于没什么事情，我只好在象鼻山门外来回走着，第二次走过她的身边才知道她也是一个人来桂林，她依然低着头，神情落寞。在第三次走过她身边的时候我停住了，给她一个微笑，说：“嘿，你还好吧？”

    她似乎吓了一跳，随即露出很好看的笑脸“谢谢！”

    也许她看出我也是一个人来桂林吧，也许是我朋友也觉得我老实的五官欺骗了她吧，她告诉我，情场失意的她独自来到桂林想从悲伤中走出来，却在这个山清水秀的桂林雨季触动自己落寞的心弦，对她的失意她的朋友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就连她也不知道怎么来安慰自己，现在才知道原来在自己最失意最落寞的时候，只需要有个人亲亲问一句，嘿，你还好吧？这样就算彼此互不相识，也足以让那颗伤痕累累的心歇一歇。

    我问了个很蠢的问题“以后，还会为那个不爱你的他哭泣吗。”

    她呆了一会儿还是一笑“我有个朋友，她的左手有六个手指头，我问过她，要是有人说起你的手指头，你会哭吗？她说当然会，就像你在路上走，有阵风带着沙尘进了你的眼睛，流泪是自然反应，我们只需要回家洗一洗脸就可以了”她说“我不能保证我不会为他哭，但是我知道我哭后洗洗脸就好了。”

    是啊，多好的办法，洗洗脸就好了。我还记得她说的那句话，原来在自己最失意最落寞的时候，只需要有个人亲亲问一句，嘿，你还好吧？这样就算彼此互不相识，也足以让那颗伤痕累累的心歇一歇。

    （三）

    那天，我走过楼梯，迎面走来一对我不认识的女孩，身后是一个也不认识的男人。

    走左边的女孩开口“我不喜欢。”

    走右边的女孩“啥？”

    “我说那个男的，驼背，很不好看。”

    我一楞，哦，是那个只见过几面的男孩，二十来岁的样子，有着清秀的五官可惜就是驼背。

    就在快要匆匆走过的时候，那对女孩身后的男人很是不满“是啊，他也知道那样不好看，但是有的选，谁愿意驼背呢！”

    那对女孩吓了一跳，看说话的是个不认识但是高大英俊的男人，左边那个女孩忙红着脸着问“那个男的是你朋友？”

    那个男的还是很不满“不是！”女孩：“你们认识？”

    男人还是简单几个字“不认识！”

    拥挤的楼道，我与他们擦肩而过。

    是啊，我们都没得选，我们一出生就有两只耳朵和一个嘴巴，虽然我们不能阻止耳朵去听，但是却有义务阻止嘴巴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