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在浓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然而付俊卓清醒过来时,慢慢地也能想通一个道理,那就是,如果自己永远是这样,身边的人会有负担的吧,顾舟会很辛苦的吧?
也许会……厌烦的吧?
这并不奇怪,人之常情。
或许一切都好了,或许就只剩下治疗,剩下等待康复。
可是,能康复吗?
在邵会领身边十一天,付俊卓也没有抱着一定能活着走出去的信心,只是一股执拗的信念奇异地支撑着他。
都是为了能再见到顾舟。
彼时,他并不知道,最终自己会以现在这种状态见顾舟。
这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有生之年,站不起来,说不出话,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累赘,又该怎么办?
大概那个时候,会后悔那时候自己的求生意志太强了吧。
又是一个月。
付俊卓时常会在梦中见到邵会领,会梦到那只猫,梦到无数次被关进去的那个狭小的木箱子,梦到最后他挣脱昏迷的邵会领,拼了命地啃着紧紧封着的胶带。
绝望窒息,恐惧,不甘心。
死死地跟着他。
每次醒过来,都是顾舟担心询问的目光,和顾舟温柔擦拭付俊卓眼角脸颊的动作。
爱人在身边,其实已经很好了。然而很多时候,身体与心理的病症全面爆发,往往会从内而外,无声无息地谋杀一个人。
付俊卓在一天天治疗,各种病症却丝毫不见好,甚至带出了另外一些并发症的时候,整个人都要绷断了。
想了太多。
真的很多。
终于有一天,付俊卓慢吞吞地对顾舟说:“你回去吧。”
好好地,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顾舟不能理解之余,心里一紧,盯着付俊卓的眼睛,问:“为什么?”
为了配合付俊卓的语速,顾舟的语速也比一般时候要慢,他紧张地看着付俊卓,等着他的回答。
付俊卓眼窝深陷,看得出来,这段时间的治疗吃了很多苦,却是努力地对顾舟扯出一点笑:“等我好了,你再来。”
明明在假装笑,却在下一秒,嘴角忍不住地下拉,躲都来不及躲,付俊卓慢慢偏过了头。
不忍心去过度消耗顾舟的身心,也害怕在日复一日的枯燥和绝望中,消磨掉了顾舟对他的爱。毕竟,有些伤口,是需要自己去舔舐愈合的啊。
付俊卓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怎样的心态,才会提出这种要求。
如果非要去深度挖掘,大概是不想让顾舟继续看到自己濒临崩溃的样子,如果最后结果是他不想看到的,何不提早放顾舟一马;又大概是无比想要自己站起来,想要在有朝一日自己好了,能走出去,能以全新的姿态去拥抱顾舟。
无论怎样,顾舟还小。
不该承受这么多。
然而,他始终还是贪恋小太阳的呀。
即使能说出让他走的话,也还是立即就忍不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或许是千般感情涌在心头,又或许是人在病中容易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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