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片

    小时候，家里墙上的相框里总是镶着一张张老旧的相片，尺寸比起现在的要小很多。久而久之，相片越来越多，一层也就覆盖了下面的一层，父辈们的境遇也随着这生活的年轮成长着，改变着。记得大多数相片都是老家的人们寄来的，也有父母亲年轻时候的。只可惜这一切在我的记忆里是如此的模糊，以至于久了就几乎要忘记了。

    有人说童年是金色的，如今回首从前，感觉上，我的童年或许应该是昏黄色的，不闪光，不明朗，还有着到处弥漫的薄雾，现在想来，或许是少年的莫名的寂寥感。在这样的昏黄色调里，家搬了又搬，我从婴孩长成女孩。忘记了是几年级的时候，老师曾经布置同学们搜集植物做成标本，并要求一定要用相框把标本贴好镶进镜子里已便于评比。就这样，那年的夏天我总是在到处寻找。找好了叶子就只差相框了，放着老相片的那两个相框是当年我们家仅有的，于是母亲就默默地将那些老相片轻轻地收进一个布包里放好。

    童年的那一层迷雾似乎在我的中学时代才渐渐消散，我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大了，要对自己的事情作主，也刚刚发觉生活中的一切是如此多姿多彩。而那些被母亲珍藏了很久的老相片早已被我忘记，即便是记得想必在我的眼里也早已显得残破无用，单调不堪，我从不认为它们会有任何价值可言。

    一日，我放学回来看到母亲坐在宽敞的卧室里翻看那些很老的相片。最终挑出了两张她和父亲结婚时的“彩照”（那时候的彩照是用颜色后染上去的）用以前的像框摆起来。想来，沐着那晌午的阳光，母亲当时是多么幸福啊，大概如同回到了曾经的青春里吧。而当时的我对母亲是多么的不了解啊，如今我真的感到惭愧。更让人难过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父亲看到母亲重新摆起的像框并不喜欢，说与现代的装修风格不和谐。可是碍于母亲的一再辩驳，终于留下了，留的很不情愿，更不够体恤。再后来，在一次父母的争吵中，老相片和相框都被无情的摧毁了，不知那碎落一地的可曾有我母亲遗憾的心瓣。

    唉——！而今想来如何让人不落泪，可那时的我真的不够懂事。虽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偏着父亲，责备母亲过于迂腐的。直至今日，当我看到陈丹青的一本书里附着的身居台湾四十年的祖父依旧收藏着大陆这边的祖母的旧相片，片体已残破了，却夹地平平整整，一丝不苟时，片刻间，我仿若回到那日的午间，我仿若又看到母亲拨弄着她的青春，我仿若又一次来到她的身边，只是这一次我才真正懂得了我那年的母亲